document.write('   下午四点小媳时间结束

   杜沁妍被焦急的新郎牵着,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上走。虽然没穿高跟鞋,但是蓬蓬的裙摆让她看不见阶梯,笨重的鲸骨圈也让她行动迟缓。一路上她算是被冷冠爵拖着往前走的。

  “凝语怎么了?”她问道,费力的提起裙摆。

  “我们原本在说话,说着说着她突然哭起来,拿糖果哄她也没用,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哭,一直嚷着说要见你。”冷冠爵皱着眉头,这么一个大男人,在哭泣的小妻子面前,竟然也会手足无措。

  “那妆岂不是花了?”杜沁妍直觉的问,摔摔跌跌的往二楼走。

  “我等一下教蔡芳仪来帮她补妆,不过还是请你先去看看她。”

  杜沁妍点点头,走进主卧室时顺手将门带上,将其他人阻隔在外。她不明白凝语为何要哭泣,新娘的羞怯与不舍在她身上看不到几分,在迎娶过程时,她笑得像是只吞了金丝雀的猫。怎么才休息了一下,心情转变竟会如此之快?

  “哭什么?都被迎娶过门了,现在才要后悔吗?”杜沁妍走近几步,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拍拍柳凝语的背部。

  柳凝语把脸埋在枕头里,抽抽嘻嘻的哭着。听到了杜沁妍的声音,她仿佛遇到救星般急急的抬起脸来,盈盈大眼里有着些许泪滴,不过还不到大哭的程度,原本的妆倒没被破坏。

  “怎么那么久才来?”她质问着杜沁妍,柔软的脸因为缺氧而泛红。

  “我在忙。”杜沁妍流利的说谎,不让自己去回想刚才被逮个正着的一幕。“忙着做一些笔记,回去好当成资料。”她的声音逐渐变小,视线也有些回避。

  柳凝语哼了一声。“你说谎的技巧还是很糟糕。”她下着评语。

  杜沁妍眨眨眼睛,顺手拿起桌上的糖果,存心转移话题。“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让你老公急着来找我。他紧张的说你连糖果都不吃了,像是怕你生了大病似的。”

  新娘叹了口气,用戴着手套的指尖压压眼睛,想把眼泪给抹掉,却将眼线给弄晕了。她苦着一张脸,像是又要掉泪似的,无辜的看着杜沁妍。

  “我想上厕所。”她小声的说着。

  “二楼就有厕所啊!别跟我说你是因为抢不到厕所,所以哭了起来。”杜沁妍不可思议的看着好友,怀疑是太过复杂的仪式把她弄得有些神经兮兮的,竟然只是因为上厕所的问题就将她叫来。

  无法想像要是凝语没有呼唤她,现在她会遭遇到什么事情。刚才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有些模糊,她只能记得司徒钧的脸缓慢的靠近她,慢得让她忘却呼吸,也忘了外界的所有。

  在私心里,她是否也在期待他的吻?

  在他眼里承诺的热烈,勾起了她无限的好奇,就如同两颗不同属性的磁石,在遇见彼此时,只能完全不受控制的走向对方。

  她陷入回忆里,手指无意识的滑过唇瓣,几乎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炽热的吹拂她的脸,吹进了她平静的生命,吹皱了她内心里的那一池春水,从此之后,再难平静。

  柳凝话没有发现好友的神游,仍旧在抱怨着她所面临的窘状。她已经忍耐了许久,但是那实在是违反了自然本能,不知所措下,她只能掉眼泪。

  “不是抢厕所的问题。”她的双手一摊,无奈的看着身上繁复的穿着,以及长达五公尺、几乎能够在里面玩捉迷藏的裙摆。“你看看我,这一身装饰跟圣诞树有得比,这要怎么去上厕所?没人帮忙的话,难道要我一路忍到晚上入洞房,脱掉礼服时吗?”

  “你没要冷冠爵帮你?”杜沁妍理所当然的问道。虽然这个难题如此切身与难以启齿,但是丈夫帮助妻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柳凝语的眼泪滚了出来,挫败的咬着唇儿,还不停的踢蹬着脚宣泄怒气。“跟他说了啊,那个家伙竟然跟我说‘内急不避亲’。”

  杜沁妍眨眨眼睛,“呃……内举不避余?”她不太确定所听到的话,只能求证。

  柳凝语真的哭出来了,眼泪哗啦啦的直掉。“他说的是‘内急’不避亲。他说要带着我去上厕所,帮我牵着裙摆,让我去——”无法继续说下去,新娘半尖叫的喊着,因为眼前的窘状而失去理智。“我怎么会跟他讨论这种问题?他怎么能有这种提议?我是最美丽的新娘,应该举止优雅,却连上厕所都要他帮忙,还让他待在门外听着,教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对他?”

  “现实是残酷的。是要在我或是在你丈夫的帮忙下去上厕所,还是要乖乖的忍到晚上,你选一条路走吧!”杜沁妍斜睨着好友,知道现在跟她没有办法说道理。“不要忘了,等一下婚宴时,你还会被灌下不少的酒。”

  柳凝语握着杜沁妍的手猛摇,满怀希望的说:“这样吧,反正现在离婚妻也还早,不如你先帮我脱了这身礼服,等准备出发去饭店时,再帮我打理上。”

  “没了紫金箍的孙悟空,还能不乱跑吗?”杜沁妍不放心的问。

  “不要把我比喻成猴子。”柳凝语警告着,两手却已经在解着背后的系带。“芳仪早就把我身上的首饰拿下来了,那也不差这身礼服,不如脱了舒服。我的衣服都在衣柜里,帮我拿一件来。”她自顾自的解着衣服,迅速的把身上的礼服剥下来,之后只穿着衬裙躺在床上贪婪的深呼吸。

  “要躺下还嫌太早吧?婚宴还没结束呢!要我去叫新郎官来陪你躺着吗?”杜沁妍坏坏的取笑,脸上挨了一记飞枕,打得她发型都乱了。她哀号一声,躲到旁边去以免遭到二度攻击。

  “敢跟我开这种玩笑,等你也进礼堂时,看我怎么取笑你。”柳凝语起身往主卧室附设的厕所走去。

  杜沁妍淡淡的笑着,帮忙整理好礼服,之后坐在椅子上晃着腿。“要进礼堂,也要找到一个有勇气牺牲、肯娶我的人吧?”

  柳凝语在厕所里头带着笑意喊道:“从你我认识起,多得是想要掳获你的芳心的人,要不是你从来都不给那些追求的人机会,追求者众多的你,说不定会比我早些结婚。”她从厕所中走出来,拿着毛巾擦擦手。

  “我一个人过得很好,并不欠缺什么,何必去招惹那些风花雪月?”

  “人总不能一直孤独着,生命必须延续。一个没才爱情的人生,虽然平静却孤寂,你难道要孤单的一路走到尽头?”柳凝语难得严肃的看着好友,眼里满是认真。“我只是希望你过得更好些。”

  “总是要看缘分吧!很多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她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不愿意正面回答问题。

  柳凝语换上牛仔裤与衬衫,走过来拍拍她的脸。“就怕是缘分到了,你却还闪闪躲躲,避之唯恐不及。”

  好友的话语直接点破她善于逃避的习惯,脑海里浮现司徒钧的笑容。他的各种样貌烙印在她脑中,无时无刻的出现,干扰她的思维。有如野火燎原般的追逐,他不停的逼近,这一次强烈的进逼,甚至让她忘却了该怎么逃避。

  茫茫人海里,悠悠久生中,一个转身的时刻,当她从睡梦中抬起头来,就遇着了他。算不算命中注定?

  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一如打破冰封的湖泊,之后激起一圈圈的涟漪。那么短暂的时刻,那么强烈的感觉,让她不能忽视。曾经沧海难为水,若是躲避了他,从此之后她是否会有什么不同?在午夜梦回里,关于他的记忆是否会一再出现?

  没有人料得到,短短的一日会牵扯到往后的什么。是命运的摆弄,或是某种注定的机缘?

  窗外传来叫卖的声音,柳凝语竖起耳朵,双眼发亮的着向窗外,没有注意到心乱如麻的杜沁妍。她兴匆匆的转头,华丽的头纱在半空中飘荡,甚至扫到杜沁妍的脸儿,唤回了她的神智。

  “娃娃,你肚子饿不饿?”她充满希望的问。

  社沁妍摇摇头。“别忘了,我快一点时才啃完一个便当。”

  “那是几小时前的事,食物早就消化光了。再说看看时间,也该喝下午茶了。”为了填饱肚子,柳凝语可以掰出各种不可思议的理由,反正就是非要吃到东西不可。

  “借口。想吃东西就直说。”杜沁妍太了解她了,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理由,一针见血的说道。

  “我真的肚子饿了嘛!光吃糖果又不会饱。刚刚穿着柬腹,连胃都缩小了,脱掉后才发现饿得厉害。现在离吃晚上的婚宴还那么久,再说晚上那顿我还要到处敬酒,大概也吃不到什么。”柳凝语一脸哀求的说着,眼睛还直往窗外瞄,怕外头的叫卖远离了。“娃娃,你就陪我去买吃的嘛!”

  杜沁妍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想起背包里要送给柳凝语的结婚礼物。她慢吞吞的起身,低头找寻背包,却发现刚刚上来得匆忙,背包放在客房里没有带出来。

  “我有礼物要送你,先等拿了礼物后,再陪你去买。”她喃喃说着。

  新娘却没有办法继续等待下去,眼看叫卖的三轮车已经快要驶离可见范围,她整个人跳了起来,再也没办法等杠沁妍这个慢郎中,迫不及待的往楼下冲去。柳凝语风风火火的模样,完全没有已嫁为人妇必须庄重的认知。

  “礼物等会儿再说,我先去拦住那个叫卖的。”伴随着略步的跑步声,以及一路上众人的惊呼声,柳凝语已经一溜烟的跑出庭院。

  杜沁妍别无选择的,只能提着裙子跟在她后头跑,途中还笨拙的跌倒了几次。淡绿色的身影在经过客厅、穿过庭院时,并没有发现有一双锐利眼睛始终踉随着她。

  老王在台北市郊卖蚵仔面线已经有二十多年,这附近的人家没有人不曾尝过他的手艺。因为料下得实在,手艺也不差,客人们口耳相传,甚至还有电视台来采访过他。他踩着三轮车,招呼着形形色色的客人,一碗碗的蚵仔面线从他手中盛起,交到不同的人手里。

  做了二十多年的生意,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

  只是,今天他真的是开了眼界了。

  三轮车经过市郊一栋新落成的独栋楼房,一个缩着头发,还戴着头纱,却穿着衬衫、牛仔裤的美貌小女人,一脸饿坏似的追了出来。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几个穿着绊手绊脚的男女。女的穿着蓬裙与礼服,奔跑时还不时有人会跌倒,呼痛声此起彼落;男的穿着各类西装,看来材质都是上等的,合身而帅气。每个人叫嚷着,眼前仿佛是一场过于荒谬的追逐战。

  柳凝语不顾身后的大批追兵,直往老王的三轮车扑去。雷霆万钧之势有些吓着了卖面线的老人。

  “面线一碗,大碗的,很多辣椒,一点香菜。”她一边喘息着,双眼饥饿的扫射整个三轮车。

  杜沁妍也来得极快,她发现把裙子连着鲸骨自一起提到膝盖附近,可以跑得很快。虽然会露出只穿着丝袜的小腿,但是眼前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旁人是否会看到她无意泄漏的春光。奔跑的期间跌倒了几次,,她仍旧不屈不挠的跟在新娘身后跑,善尽伴娘的职责。

  “跑得这么快,别人还以为你要逃婚。”她也不停的喘气,终于停在柳凝语的身边,弯着腰喘气。

  “看来以为我要逃婚的,不只你一个。”柳凝语看着跟随而来的大批人马,深怕其余的人会跟她抢食,连忙再下订单,转过头对正在盛面线的老人说道:“于老板,再追加面线十五碗。动作要快些,我们都是难民。”

  “俺这辈子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没看过?就是没听过还有穿着礼服的难民。”老王咕哝着。布满皱纹却仍旧有力的手抖动着,大场勺搅动面线锅,熟练的盛起一碗又一碗的面线。

  几个伴娘与伴郎都到了三轮车旁。原先是因为看新娘连结婚礼服都给卸了下来,逃命似的跑出门,还以为她临时后悔,逃婚去了。伴娘与伴郎里,有一半以上是冷冠爵的合伙人与员工,这一看怎么得了,连忙很有义气的追出来,想把新娘给逮回来。

  一看见新娘只是出来买点心,才发现睡了一觉起来,肚子也饿了。众人忘了本来的目的,就在三轮车旁围了一圈,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些面线,手脚快的抢了就往屋子跑,各自解决民生问题。

  杜沁妍手中被柳凝语塞了一碗面线,只能乖乖的一手端着面线,一手提着裙子,再往回头路走。她心里疑惑着,怎么短短的一天,竟像是永恒似的,怎么也过不完?

  传统的婚礼有着太多事要处理,她整天跟着新娘子走,还要随时帮忙,又要应付司徒钧,又要应付她自己——

  心不乱则已,一旦乱了就难以收拾了。心潮一旦被触碰,那涟漪就一圈圈的往外散去,难以收回也难以看到终点。

  蔡芳仅走过她的身边,一脸满足的捧着面线。整天下来她打理的工作最多也最吃力,在午觉时,肚子就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凝语怎么把礼服脱了?”她问着。

  “她拒绝让我陪她去上厕所,说那样丢脸。为了怕弄脏礼服,最后只能出此下策,把礼服脱了。”杜沁妍坦白的回答,回想起那些荒唐的对话,也忍不住微笑。

  蔡芳仪要费尽力气才能忍住笑,她圆胖的脸因为笑意而通红,手中的面线也有些摇晃。“丢脸的新娘子啊,早叫她不要跟我抢果汁喝,看吧!报应马上来了。”走过庭院,她直接往门内走,打开纱门前还回头看着杜沁妍。“你不进来?”

  杜沁妍摇摇头,在摇椅上坐了下来,压住蓬蓬的裙子。“我就坐在这里吃。天气不错,我喜欢晒晒太阳。”她眯起眼睛,把头仰向暖暖的阳光。刚才的奔跑,让她此刻有些慵懒。

  纱门开了又关,杜沁妍猜想蔡芳仪大概进屋去了。柳凝语有食物填肚子,乖乖的回去窝在冷冠爵的身边,忙着枪丈夫碗里的蚵仔吃,餍足的模样像是一只舔完整碗奶油的猫儿。

  众人在客厅里讨论着晚上的婚宴要何时出发,以免被台北市的下班车流给卡在路中动弹不得。

  庭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享受着春日的阳光,很舒服的晃着脚。想起自己是光着脚奔跑的,她又低下头来检视脚儿,看看是否沾了污泥。平常不出门时,她也是习惯探足的,有时出席正式场合必须穿上高跟鞋,她反而不太会走路了。

  纱门再度开启,触动了门上的风铃。她抬起头来,看见司徒钧端了面线走向她。看着他的眼睛,她又想起方才那一幕,那个没有印下的吻,她的心再度激烈的跳动起来。

  “可以加入你吗?”他站在门廊上,微笑的俯视杜沁妍。

  难以想像,原来她也是精力旺盛的,刚才提着裙子奔跑的速度,怕是一般男人也跟不上的。为了照顾朋友,她即使跌倒了,也毫不考虑的再度爬起来,接着继续追人去,甚至没有注意到扶起她的人是谁。

  杜沁妍看看摇椅,有些莫可奈何的耸肩。“原谅我这身打扮如此占空间,椅子已经被占满了,要是不嫌弃,就坐在门廊上吧!那儿的风景也不错。”她提着主意,心里也不确定是否真的想与他相处。

  总觉得司徒钧对她而言太过危险了。他的外型就有着侵犯性,是那种天生就让女人迷恋的典型,某些霸气被他的理智压抑得很深,但是总会不经意的流露在他的举手投足,或是在那双锐利的眼眸里。

  他是那种肯为理想奋斗,骨子里却也有些邪气的男人,一旦春上了目标,就不顾一切的去争取。他不畏惧障碍,甚至是欢迎那些障碍。这样的男人在日常只会流露出些许压抑不住的危险,一旦面临了危机,会有如被激怒的战士,对敌人毫不留情。

  她用直觉审视这个男人,愈是了解就愈是想要转身逃跑,但是也在同时对他又产生了更大的好奇心。司徒钧是一本神秘的书,有着寻常的封面,却有最让人迷惑的内容,一旦开始阅读,就难以自拔。

  “多少吃一点,晚上婚宴时,你们要负责帮新娘换礼服,所以根本吃不到什么东西。”他吩咐着,发现她身旁的食物没有动过。

  她端起面线,乖乖的吃着,有些食不知味。敏感的发现他正坐在自己的脚边,高大的身子即是坐了下来,仍旧对她造成不小的威胁。他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麝香,让她想起在客房时,她如何依偎在他怀里,承受着他的视线与体温。

  终于能够承认,纸上谈兵是一回事,而真正遭遇到时,又是另一种震撼。她虚拟过太多四目交接的情况,然而当他专注的看着她时,她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我不会道歉。”像是着穿了她的心思,他沉稳的开口。男性的嗓音依旧让她听了直觉的颤抖。

  杜沁妍突然好想要将他的声音封在瓶子里,或许能留下一些他的体温,在以后见不着他的岁月里,细细的重温,把今日荒唐的一切重新想过。如此想起离别,竟有种恍惚的心痛,那么短暂的时间,他竟然将身影印在她心上,印得那么深,无法忽略与自欺欺人。

  “关于哪件事?”她故意装傻,低着头搅动碗里的面线。他在她的身边,她的胃紧张到罢工。

  “客房里的事情。”他回答得极快,没有回避的意思,一针见血的说中事情的核心,之后看着杜沁妍的脸陡然间红了起来。“我没有歉意,有的只是遗憾。娃娃,你我都清楚,那不是冒犯,而是两相情愿的。”

  他转头看向她,伸手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颤抖。她眼里的迷惑让他不舍,仿佛是被吓着般,不知所措的成分居多。“或许发生得太快了,但是我并非戏弄你。”他缓慢的站起身来,黝黑的手掌滑过她的脸,轻抚着他亟欲一亲芳泽的唇。“我快要被逼疯了,才那么短的时间,我竟然迷上你了。说出来谁会相信?这种荒谬的一见钟情,竟然会发生在我身上。”

  “你只是一时被冲昏头。”她虚弱的说着,当他那样看着她时,她实在没有办法思考。“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怎么可能会——”她没有办法把话说完,脸颊热得几乎要烧起来,她用手捧着脸,低垂着头,觉得心脏像是要跳到喉咙。

  “刚刚要不是冷冠爵的打扰,我已经吻过你了。”他率直的说道,固执的将她的脸儿转过来,不许她移开视线。“谁料得到会这样?但真的遇上了,又怎么能逃避?不要避开我,我并不是冲动的人,这次的相遇是否与以往相同,我有能力分辨。”

  她从他的眼睛里看不见虚伪,复杂的黑眸也能沉淀出一种会让她半惊半喜的归类于爱情的东西。

  “你写着爱情,却又怀疑爱情?”他重复着先前的问题,靠近她的脸儿,呼吸着她甜美得有如春花的气息。“总要给我一个机会,不要只是热中于逃避。别告诉我你并没有感觉,别告诉我在迎娶时,或是在客房里的那一幕,只是你的一时迷惑。”他轻轻摇着她,感觉如今握在手中怕她,有如最珍贵而脆弱的瓷器。

  “我的确是被迷惑了。”她的声音很轻,有如春日的微风,带着些许的试探。“我不相信那些杜撰出来的浪漫,而偏偏你却又如此戏剧性的出现了。把这种感觉当成是一时的迷惑,或许对你我都比较容易。我们只是感染了今天的喜气,突然的被对方吸引罢了。”

  “你还是不肯诚实以对,是吗?”他叹口气,没有继续通她。毕竟对他而言也不容易,迷恋是一瞬间的,而爱情却应该是永恒,他与她之间的感觉该如何界定?

  “或许是因为我太过坚持某些想法,毕竟你的出现打破了一些我长久以来的信念,我失去了一些既有的答案。”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粉红色的指头上没有任何人工的色彩。从这双手中,她创造出多少的故事?那些王子与公主在历经险阻后,消失在童话的结局里,以一句“全文完”被盖棺论定。

  喜剧结局是爱情小说的定局,但是在真实世界中,爱情是真的存在的吗?风花雪月是短暂的,而柴米油盐才是真实。在童话故事里,总是说:从今以后,他们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以偏概全的虚幻幸福,掩饰了真实生活的艰辛。

  她不相信那些结局,不相信平凡的人能够有童话主角的无知。现实是爱情的试炼,真的爱情应该发生在那句“从今以后”之后。对真实生活与爱情的浪漫难以得到答案,她索性将之后的生命稿纸缴了白卷,无心思去编写。如同司徒钧所说的,她的确热中于逃避。

  只是,遇到了这么坚定的男人,她还能逃得掉吗?看着他的眼睛,她竟然找不到答案,甚至无法回答自己是否真的想逃。

  电光石火的相遇,那些火花能够烧成燎原大火吗?

  “娃娃,迷惑的人不只是你。”他缓慢的说道,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迈开修长的脚步走进屋内。

  那几乎可以算是示弱的表现了。杜沁妍惊讶的抬起头来,却只能看见他宽阔的背,以及那串被撩动了的风铃。她并不是唯一感到恐惧的人,同样激烈的情感在两人之间回荡,他也是在挣扎。只是他比她更早的承认那些情愫,早早的横越两人之间的鸿沟,朝她而来。

  她该踏出那一步,去试着接纳他,以及那些不可知的未来吗?

  谁能够知道,当她愿意接纳了他,从今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许多的问题在她脑海里回荡,伴随着风铃,轻轻的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