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ument.write('  好一阵子,那些侏儒站在洞前争论不休,直到后来索林开口道:“现在该是我们尊敬的巴金斯先生露一手的时候了。一路上的事实足以证明他本人是我们这次远征旅程的好旅伴,而且是一个勇气十足、足智多谋且善于应变,其能力远远超过他本人的个头的霍比特小矮人。还有,要是我可以这么说的话,他的运气好得异乎寻常——现在该由他来执行他的职务了,执行他加入我们这个团体所要负担的职务;该是他为自己得那一份报酬出力的时候了。”
  索林每到关键时刻的德行,你是很熟悉的,尽管他后来的所作所为比上面所提到的还要过分得多,在这儿我就不多讲了。不用说,此刻的确是个重要关头,但比尔博对这种做法感到不耐烦。
  到今天为止,他已很熟悉索林的作风,心里很清楚索林的意图所在。
  “假如你指的是我有义务头一个走进这条凶险莫测的地道的话,那么,老索林,思莱因尊贵的公子奥肯舍尔,愿你的胡子前所未有的越长越长,”他愤慨地说:“言出必行,既然说了就做!
  我本可拒绝的。我已经两次将你们从无法收拾的局面中解救了出来,在我们原本讲好的协议里头并没有规定这一条的。因此我认为,我已经尽了力也应赚得一些回报了。不过,我父亲也常常说:‘事不过三’。再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认为自己不会拒绝的。也许是我比过去更相信自己的运气。“——他指的是在离家之前最后那个春天,可是现在看来就如同几个世纪以前的事儿——”不管怎么说,我想我这就进去看一看,而且尽快了结这件事儿。有谁愿意跟我一起走?“
  有没有志愿者响应,他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失望。菲利跟奇利的样子显得不大自然,摇摆不决。而其他人没作任何要去的表示——除了巴林以外。这位瞭望专家颇喜爱这霍比特小矮人。他表态道,不管怎样,他会跟着一块进洞去,也许还会往里走一小段路,在比尔博确实需要帮忙时,好有个照应什么的。
  至于其他的侏儒呢?他们则在口头上作出最响亮的夸口,这就是他们所能做到的;他们打算为比尔博的辛劳偿付一笔相当可观、货真价实的回报;既然他们已把他带了出来,让他干了些凶险的事情,假如可怜的小家伙愿意做点什么的话,他们不会介意的呀;但是如果他陷进困境,他们会全力以赴地帮助他解脱险境,就像在这次远征一开头遭遇到特洛尔巨人时那样,那时候,比尔博可还没给过他们什么特别的好处。所有这些,不过是说明了一个道理:侏儒并非英雄人物,而是一些爱打自己的小算盘、把钱看得很重的人;他们当中有的是奸狡成性、背信弃义、坏得不得了的人;也有的不怎么坏,要是你的要求不过分高的话,那些就是像索林及其同伴这样的人。
  于是霍比特小矮人爬进那道着了魔法的洞门,悄无声息地溜进了芒了山腹中,很快地,点缀在苍白的天空上的星星被一片漆黑堵隔在身后。进洞比他先前预料的要轻松得多。这里既非妖怪的隧道进口、也不是丛林小精灵那凹凸不平的山洞,这是侏儒们在他们的生活最富足、凿洞技艺最出众的时候修建的;山洞垂直如尺,地面跟洞壁弄得平整光滑,洞身依均匀的斜度缓缓地、直直地向下方延展下去——一直伸到前面消失于远处的黑暗尽头。
  往里走了一会儿,巴林跟比尔博道了声“祝你幸运”,就此打住,停了下来。站在这儿还能看得见模糊不清的洞口轮廓,从洞里一迭一声地折回的回音中,还听得出外面众侏儒低声说话的沙沙声。接着比尔博套上那枚戒指,回音提醒了他,要加倍小心,不得再次弄出什么声响来。于是就无声无息地朝着黑乎乎的前方走下去,心里害怕得直发抖。但他睑上依然坚定自若。如今他再也不是很久以前居住在那称为“袋底”的地方的那个每逢外出老是忘记带手帕的霍比特小矮人了。再说他老早已不用手帕了。比尔博松了松剑鞘里的剑,勒紧腰带继续往前走。
  “现在你终于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了,比尔博·巴金斯,”他自言自语道:“那天夜里的晚会上,是你自己主动推进这麻烦事当中的。如今你要撒手不干就得付出代价——我真该死,真傻,过去是,现在还是!”内心深处那个微不足道的图克血统的他,以教训的口吻谆谆说道:“想得到恶龙守护着的财宝,我绝对没这个能耐,要是能一觉醒来后,发现这条糟糕透顶的地道就是自己家中的前厅,那该有多好呀!”
  这小矮人当然没有醒过来,而是接着往前走啊走的,直到身后那个洞口渐渐地隐去,了无踪影。如今就剩他了然一人,真可谓孤胆闯龙潭。走不了一会儿,觉得洞里气温热了起来。“我怎么觉得前面像是有妖火什么的?”他心里想道。
  他的感觉没错,愈往前走,气温越来越热,到最后事实证明果然没错。那妖火是一团火红的光亮,随着他的走近,它越来越红。不用说,这里头热得难受,还有一股股热气从前面吹过来,吹过他的身体,使他冒起汗来。还传来一种如同一个搁在猛火上面熬煎的大锅发出的声音,混杂着一种就像一头巨大的雄猫鸣鸣叫的喧闹声,声响抽打着他的耳膜,渐渐地,又变成某种巨型动物睡觉时发出来的打呼声音,响声就来自他的前方,来自妖火那边。
  比尔博在此停住脚步。再往前走就是他一辈子迈出过的最勇敢的一步。跟这一步相比,日前所发生的那些可怕的事简直就算不了什么。而巨大的凶险就在前头等着他,他却浑然不知,不管怎么样,他只管一个人单枪匹马在这洞里实实在在地干上一仗。
  稍停了一下,接着走下去。可以想象,他直直走到地道尽处,来到一个形状大小都跟上面那边的洞口差不多的开口处。他那小小的脑袋从开口那儿往外探出去,偷跟张望前面,只见到眼前就是古时候侏儒的祖先,建在芒了山底下正中央最深处的一个大地窖或地牢之类的地方。里头近乎一片漆黑,因此,它究竟有多大,只能推测个大概。而那团又大又艳的妖火正好在岩石地面的这一边发出来,那就是斯毛格身上发出来的妖火!
  那条巨大的金黄色的恶龙斯毛格躺在那里,睡得死死的;从它的下颚和鼻孔处发出一阵阵杂乱的呼喀声,还冒出一缕缕烟气。
  因为在熟睡中,它嘴巴里的火并不旺。在它的身子下面,它的足肢和那条蟋曲起来的巨大的尾巴下面,还有,在它的四周往外延伸至视线够不着的地面上,全都堆着数不胜数的珍宝、金器和金块、美玉跟宝石,还有在红色的妖火下显得发红的白银。
  斯毛格躺在那儿,两翼折合起来,活像一只硕大无比的编幅,身子稍微侧向一边,所以比尔博就能看得到它的下体部位,还看到因长久地躺在它那价值无比的龙床上,被重压得嵌进了它那长长而苍白的肚皮上的宝石和碎金块。在它的身后,靠近这一头的墙上挂着领子销甲、头盔、斧子、刀剑和长矛;在那边则立着一排排大大的坛子什么的,里头装满了难以估计的财宝。
  如果说比尔博看到了这一切后连气都喘不过来,还完全不足以形容他的惊讶,那境况简直难以用笔墨来形容。因为人类改变了他们在太平盛世时从小精灵那儿学来的丰富语言,所以描写这类情景的词语没有流传下来。比尔博以前也曾听人家说过、唱过有关龙的宝藏,而至于这宝藏的眩目光彩,以及对财宝的贪婪渴求及其带来的那种荣耀,还从未令他真正动心。如今他的心里只充满了发现的喜悦,充满了对众株儒的深切怀念;他一动不动地呆在那儿,几乎忘却了躺在巨大的一堆价值无量的金子上的那条令人恐怖万分的守财奴。
  比尔博目光凝聚在前方,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他违背本意地蹑手蹑脚从洞堂入口处的阴暗处向前走去,走到对面的那雄宝山跟前。在他的前上方躺着那条睡得死沉的恶龙,即使它在睡梦中,在它身上仍有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威慑力量。他顺手抓起一个有两个把手的大杯子,费力地将沉沉的杯子扛起来,一边惊恐地斜张着一只眼睛朝上瞥去。只见斯毛格微微动了动一翼,一只原先紧紧握成一团的爪子张了开来,呼噜声也跟着转换了调子。
  比尔博赶紧往外溜,而恶龙仍在死睡——还没醒过来——只是在霍比特小矮人沿着长长的地道艰辛地往回跑的时候,它躺在那霸占了别人的洞厅里,又滑进了另一个充满了贪婪和暴力的睡梦中。往外赶路时,比尔博仍紧张得心怦怦直跳,两脚慌乱地抖动着,抖得比进洞时还厉害。尽管这样。手中的杯子仍紧握着不放,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成功了!让他们看看,什么是‘不像小偷而更像一个杂货店老板’!好家伙,我再也不要听到这种话了。”
  大喜过望的不只他一人,巴林又一次见到比尔博时,又惊又喜,兴奋之际,一把扛起比尔博走出洞口。这时已是夜半三更时分,天上的星星已被乌云遮没,比尔博却直挺挺地躺在那儿,两眼紧闭,领略那能再一次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愉悦感受。至于一旁的侏儒如何欣喜雀跃、如何欣慰地称颂他能干、拍拍他的肩膀,信口开河说什么他们本人还有他们的家人子子孙孙愿为他效劳啊云云,而比尔博只管躺着,根本没在意。
  众侏儒手中拿着杯子,传来传去的,眉开眼笑地谈论宝藏的复得。就在这时,山底下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看样子是一个沉睡多年的火山要再次喷发。身后的洞口被撕扭着科动起来,一块石头堵在洞口,从长长的地道下面深处传来了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一种来自地底下的振荡声,就连脚下的地面也为之抖动不已。
  刹那间,那些侏儒早将一腔喜悦之情和刚才充满自信的吹嘘抛到云霄之外,惊恐万状地抖缩成一团。斯毛格仍旧是个轻视不得的对手,既然你离一条活生生的恶龙不远,不把它放在眼里是行不通的。“般来说,财富对龙来说没多大实际的用处,但它们对自己有什么东西心中一清二楚,尤其是占据多时的财宝;斯毛格也不例外。你看,刚刚从一个令其心神不安的梦境(在梦中,它梦见了一个小勇士,个头小得微不足道,但手持一柄锋利的剑,勇气十足。使它心神不定就是那勇士的形象)转为浅睡,又在浅睡之中张大眼睛醒来。当即嗅到洞里有一股异味,难道那小洞口能张开鼻子呼吸通气?尽管这洞口小得那么不起眼,而它一向不喜欢这地方。斯毛格疑心重重地盯着小洞口,心里琢磨着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把洞口堵上。近来它曾半信半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有模糊不清的敲打声,回音从上头远处通过地道一直传到它的藏身之地。想到这里,斯毛格动了一下,脖子前伸过去,用力吸吸鼻子。这才发现,那杯子不见了!
  小偷!小偷!谋杀!自从它来到这芒丁山,从没发生过这种事!恶龙顿时怒火万丈,其怒态简直难以形容:一种只有在钱财使不尽用不完的富人突然间失去了自己久已拥有但从未用过,或是从来没想到要用的东西时,才会见到的那种狂怒。只见它嘴里猛烈地喷着火,洞堂里顿时浓烟滚滚,巨龙生气地摇撼着山脚部位,脑袋陡然地向小洞口冲过去,接着又盘起长长的身子,咆哮起来,声似地下惊雷。然后又从洞底深处的巢穴疾驰着窜出前大门入口,窜过山中宫殿的巨大通道,奔往前大门。
  斯毛格一心要搜遍全山,直到逮住那该死的盗贼为止,将他撕成碎片,再踩在脚底下。它从前大门窜了出来,河里的水被搅得猛烈地汹涌起来,呼啸作响。接着嘴喷烈火飞腾起来,然后像一根喷着青紫色烈焰的喷火筒一样,落在山顶上。众侏儒曾听说过巨龙腾空飞行的传闻,此刻他们正蜷缩在绿草茵茵的小盆地的石壁前,在那些石头下面缩作一团,指望能避过正在巡猎的恶龙那双恐怖的眼睛。
  这回要不是比尔博,他们准会葬身此地。“快!快!”比尔博紧张得喘不过气来。“那洞门!那地道!不能待在这儿。”
  一言惊醒梦中人,众人正要爬进洞里!比弗一声惊呼,“我的堂兄!邦波跟波弗——我们把他们俩给忘了,他们正在山谷下面呢!”
  “他们会被杀掉的,还有我们的马,还有所有的存粮都要失去了,”其他几个人喃喃道:“可是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胡说!”索林大声喝道,他的尊严恢复过来了。“我们不能丢弃他们,比尔博先生跟巴林,你们先进去,还有你们俩、菲利和奇利——巨龙不会把我们全部的人怎么样的。好了,你们其余几个,绳子在哪儿?快点!”
  只怕当时的情形是他们经历过的最糟糕时刻。斯毛格暴怒时的可怖吼声在冷冰冰的远方上空回响着,它随时都有可能会在头顶上空盘旋,然后会发现他们就在那道险峻的岩脊近处拼命地往上拉扯绳子。波弗给拉上来了,还好,没事;邦波上来了,嘴里呼呼地喷着气,不住地喘呀喘的,那绳子被拽得嘎嘎作响,不过还好,总算上来了。接着,又拉上一些工具和装着粮食的袋子。
  然而,此时此刻危在旦夕。
  只听到呼呼声作响,一团红光映照在直挺挺的岩石上头,恶龙来了。
  由于拖着摆着那些袋子,他们几乎没来得及飞跑回洞里。这时候,斯毛格从北边疾飞过来,喷出的烈焰舔没了山腰,两只巨大的龙翼拍打着发出飓风般咆哮的声响,它呼出的热流顿时烤焦了洞门前的青草,并穿过他们藏身挤进去的洞口石缝,直逼卧伏在洞里的一群人,一伸一吐的火舌腾跃起来,在火光映照下,岩石的黑影随之舞动起来。接着,恶龙再次从上空掠过,紧接着带来一片黑暗,那些马惊得直叫唤,挣脱缓绳发疯似的疾跑开去。
  巨龙即刻飞扑过来,向那些马追去,之后没了踪影。
  “就这样,我们那些可怜的牲畜全完了!”索林悻悻地说:“斯毛格绝不会放过它所看见的东西,我们既然来了,就得在这儿待下去,除非谁幻想着要在恶龙的眼皮底下徒步走完那几里光秃秃的来路,回到河边!”
  这可不是个令人高兴的想法!尽管洞里又闷又热,可他们还是顺着洞往里走了一小段,战战兢兢地躺在那儿。直到黎明到来,洞口的石缝那儿透进来一丝灰白。整夜里,他们不时地听到那飞来飞去的恶龙发出的咆哮声,在它顺着山腰绕来绕去追捕猎物时,那声音一会儿越来越响,一会儿在上空隆隆地掠过,然后又消失了。
  恶龙从它所发现的那些矮种马和几个营地上面嗅到点什么,揣测着准是有人从河边或是从长湖那边过来了,并从山谷那里爬上了山腰,而那些马仍然留在山谷下面,侥幸的是,小洞门挡住了巨龙搜捕猎物的眼光,况且小盆地四周高高的石壁又抵挡开它的烈焰。结果,恶龙久久地、徒然地搜捕个没完,一无所获,直到黎明的到来才使它的暴怒稍微降了降;只好悻悻然走回自家的金碧辉煌的殿堂睡觉——以积蓄新的力量。心中既不会忘却更不会原谅那个可恶的盗贼,哪怕是等一千年,等到自己变成一块蓄藏着满腔恼怒的石头,也绝不放过那该死的贼,甚至可以等一千年,也要逮住他。斯毛格拖着脚步慢慢爬回巢穴,一只眼半开半闭,不大放心地睡去。
  早晨一到,众侏儒的恐怖感减轻了些。大家心里明白,要对付如此凶狠的守财奴,凶险是免不了的。但是就此而放弃他们的远征计划则更不合算。再说,即使要撒手走人,正如索林曾提示过的,也行不通。他们的马走失的走失,死的死,只得死耗在这儿,等到斯毛格终有一天撤底地放松了警惕,好让他们壮着胆子顺着那条遥远的来路徒步跋涉返回去。不幸中的万幸,他们保住了一批存粮,足够他们耗上一阵子。
  至于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们争论了老半天。可是无论怎么争,谁也想不出要用什么法子来摆脱斯毛格。在他们各种各样的策划中,总是有这个缺点,比尔博忍不住要指出来让他们知道。接着,就像那种本性就是遇事都要说长论短、没完没了地纠缠不清的人一样,他们开始将矛头对向霍比特小矮人,埋怨他不该一开始就让他们空欢喜一场:就因为他冒冒失失地拿走了一个杯子,使得斯毛格这么快就狂怒起来。
  “这么说,依你看,一个盗贼除了这个,还能做别的吗?”比尔博忿忿然地反问道:“我又不是受聘来杀死恶龙的,那是武士干的事,我的任务只是盗取藏宝。我竭尽艰辛,好不容易地开了个了不起的头,难道你们要我把思罗尔的全部宝藏驮在背上,不停脚地背回来吗?倘若事情得照你们唠叨的那样进行的话,我想我可不可以在这说一句,那就是,你们一开始就不该只带一个盗贼,而该带五百个。我可以肯定,这财宝说明你的祖父的确很富有,但你不能假装曾经清楚地告诉我你祖父的财富究竟有多少。坦白的说,要是我的个头有我现在的个子的五十倍那么大,而斯毛格又像只小兔子那么温顺,再说我又想得到这笔财富的话,那么,我还得花上几百年的时间才能把宝藏弄到上头来。”
  一番话下来,那些侏儒当然得向他道歉:“这么说,照你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做呢,巴金斯先生?”索林彬彬有礼的问。
  “现在一时半刻我还没想到什么方法——要是你指的是将宝藏运走的话,很显然,要办到这事,全得依仗那意想不到的好运气的到来,还得摆脱斯毛格。而后头这件事本来就非我所长,可是我会尽力帮你们出主意的。至于我自己,我别无所求,只要能安然回到家里就满意足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么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我指的是今天?”
  “喔,你真想听听我的建议的话?我想说的是,这会儿我们只能待在原地,没别的办法。在白天,毫无疑问,我们能安全地爬出洞口换换气。过不了多久,还可以挑一、两个人回到河边的存粮处,再运些东西回来,补足我们的供给。但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得安心地待在洞里。”
  “在这里我有个提议,我有个魔戒,我会迅速戴上它,沿山洞潜下去——察看斯毛格是不是该睡午觉了:还要看看它在干什么。
  说不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就如我父亲常常说道‘每条龙都有自己的弱点’。我相信,这并不是一己的经验之谈。“
  接下来自然是众侏儒迫不及待地接纳了他的提议。他们原本就已经对小比尔博有了敬意。如今他反成了这次冒险征程中真正的领导人。他开始有自己的主见和自己的计划了。到了中午时分,他已准备就绪再次造访芒丁山的心脏部位。但说句真话,他当然不喜欢这种做法,但即使做了,也不至于糟到哪儿去。因为,在他面前等着他的是什么,比尔博多多少少还是明白的,假如他对恶龙、对它的奸狡的本性了解得越多,只怕他会更加惊恐万状,对这次企图趁恶龙午睡之际占点便宜的冒险行动更不会抱多大希望。
  比尔博动身时,太阳当空高照,而地道里却如夜间般黑漆漆的。越往深处走,从身后洞口透进来的光线越微弱,很快就没了。
  他走起来悄无声息,就算是漂浮在柔风中的烟雾也不过如此,快走近底下那个洞堂的出口时,心中禁不住有点得意。只见洞堂里头的妖火昏暗得很。
  “折腾了老半天,老斯毛格该累得睡着了,”他心里想道:“既然它看不见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为比尔博干杯!”但他不是忘了就是从没听说过巨龙的嗅觉很灵敏这一个事实,并且还有一样挺难对付的是,要是恶龙起了疑心,睡觉的时候它会半睁着一只眼睛警戒周围的一切。
  比尔博从洞堂入口处再次往里张望,乍看斯毛格当然是在酣睡,睡得跟死了似的,昏暗无光,几乎没怎么打呼哈,更没见到呼吸时从口鼻处喷出来的雾气。比尔博见状正要伸脚踏进去,却意外地瞧见斯毛格低垂着的左眼睑的下方射出一束又细又凶狠的红光。原来它在假装睡着的样子!两眼却在监视小地道的进口呢!
  比尔博飞快地把脚缩回去,心中暗暗祈祷魔戒保佑,给自己带来好运。这时斯毛格开口说话了。
  “好一个盗贼!我早嗅到你并觉察到你的到来了,还听到你的呼吸声。来呀!再来一回吧,随便拿呀,这儿有的是宝物,够你拿的!”
  如果斯毛格希望如此轻易就能使比尔博走近一点的话,那么它就大所失望了,比尔博对有关巨龙的传闻并非一无所知。“不,谢谢,噢,了不起的斯毛格!”他小心翼翼地答道:“我来这儿不是为了您的礼物的,我只想来看看您,看您是不是真的像那些传闻中讲的那么伟大,我不大相信那些传说的故事。”
  “现在你该相信了吧?”那巨龙听罢禁不住有点飘飘然,尽管对比尔博的话它一个字儿都不相信。
  “你看看,那些传诵的歌谣跟传闻的故事哪有真实的巨龙那么逼真呢!噢,最最高贵、最最伟大的灾祸之首斯毛格。”比尔博答道。
  “你挺有礼貌的,既不像个贼,也不像骗子,”恶龙说:“看起来你很熟悉我的大名,但我好像记不起来以前有没有嗅到过你的气味。你是谁?从哪儿来的?我可以这么问吗?”
  “当然可以!我从希尔山下来,一路上,群山中上上下下的路径把我引到这边来,我还越过空中飞来,我就是那个走起路来别人看不见的人。”
  “如此说来,我倒是相信这个,”斯毛格说:“可是这不大像是你常用的名字。”
  “我就是那个探子,那个蜘蛛网的克星,那个带刺的苍蝇。我是幸运数字的代表。”
  “好动听的头衔哪!”恶龙讥笑道:“不过幸运数字也不是常应验的。”
  “我就是那个活埋自己的朋友,把朋友溺死,然后又从水中拖上来让他们再活过来的人。我是从口袋的底端来的人,可是任凭什么样的口袋都盛不住我。”
  “这话听来有点玄。”斯毛格嘲弄道。
  “我是巨熊的朋友,老鹰的座上客。我就是魔戒的得主,我是那命该运气当头的福星;我还是个木桶骑士呢!”比尔博接着说下去,并开始乐于自己那讲谜语般的耍嘴皮。
  “这个听起来好多了!”斯毛格说,“可别让你那丰富的想象力跟你一起开溜了!”
  假如你不想让他人知道你的名字(明智的做法),以上面的方式跟巨龙周旋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还有就是,也没必要断然地拒绝以激怒它们(非常明智的做法)。没有哪条龙能按捺得住将这种令它们如此神魂颠倒而又颇费猜疑的谈话弃之一旁,更不会不愿意费点时间、绞点脑汁来弄明白话中的疑点的。刚才这番话里头,斯毛格根本就听不明白的地方够多的(虽然我猜你是明白的,因为你已全知道他所提及的冒险经历),可是它却认为自己够明白的,你看,它那狡诈的内心里正窃笑着呢。
  “昨夜里我就这么想过,”它对自己笑了笑。“莱克人,一定是那些拿木桶来做生意的可恶莱克人搞出来的什么勾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是条小爬虫。说起来,我已好久没到那边去了;可过不了多久,我会改变这一切的!”
  “太棒了!木桶骑士!”于是它大声说道:“恐怕木桶就是你的矮种马的名字,也可能不是,因为那马肥得可以了。你可以隐身走路,可是你不可能从头到尾部这么走。老实告诉你吧,昨天夜里我就吃了六匹马,过不了多久,我还要逮住另外几匹并把它们吃掉。作为这顿美餐的报答,我要赠你一言,一句对你有好处的忠告;自己能办到的事,就别跟侏儒缠在一块!”
  “什么侏儒?”比尔博假装惊讶地道。
  “别跟我耍嘴皮!”斯毛格厉声说道:“我对侏儒的气味(还有吃起来的味道)很清楚——没有谁比我更清楚的。你还不至于要说,我吃了侏儒骑过的马却不知道还有侏儒吧!要是你跟这些侏儒走在一起,那你就没好下场。盗贼、木桶骑士。你若是要从我这儿折回去告诉他们的话,我不在乎。”但它没有告诉比尔博,在它嗅出的气味里头,有一种气味它至今还没分辨出来,那就是霍比特人的气味;这味儿在它的经历里头,绝对是没碰到过的,巨龙为此大惑不解。
  “我想你昨夜里拿走了那只杯子,回报不错吧?”巨龙还没说完呢。“你昨天不是来过了吗?现在再来吧,没关系!侏儒们就是那副德性;我料定,他们这会儿正躲在外头呢,而你呢?就是干尽所有危险的事,趁我不在时拿走一些你能拿得动的宝物——为他们而干,是不是?然后从中分得一份不薄的酬劳?你相信吗?
  要是你能活着离开的话,那你真是够走运的。“
  比尔博这时候才真正感到惧怕,每当斯毛格的目光朝暗处扫来扫去,搜寻他的踪影,闪电般扫向他时,他当即便惊得直打哆嗦,顿时觉得有一种难以估计的欲望揪住他要他奔出去,现出身影,并将一切向斯毛格全盘托出。事实上,一进入了恶龙的魔力范围,对他来说是极其危险的。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再次开口说话。
  “有好多事请您并不清楚,喔,了不起的斯毛格,”他说:“我们来这儿不是为了黄金。”
  “哈哈!哈哈!你终于承认‘我们’了,”斯毛格得意地说道。
  “干嘛不说‘我们十四人呢’,实际上你们已经是一伙了,幸运数字先生?听到除了我的黄金外,你们在这儿还有别的事儿,我很高兴。这么说来,你们就不用这么浪费时间了。”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能一点一点地把金子盗走——就说花一百来年的功夫吧——你以为能把金子拿走多远呢?
  而在芒丁山这个地方,金子又能有多大用处呢?我的天啊!难道你从没想过这里面有蹊跷吗?将藏宝分作十四份,我想大概是那么回事。这在你计划这次行动的时候早已说好的吧,嗯?但是,怎么将宝藏运出去呢?用马车来运载吗?再配上武装起来的士兵和特洛尔巨人一起来押车吗?“说到这里,斯毛格大笑起来。它狡猾成性、诡计多端,心里很明白自己的推测离实情不远,尽管它怀疑那些莱克人就是这个勾当的主谋,还怀疑大部分赃物计划要停放在莱克城湖岸某处。莱克城在斯毛格年轻力壮的年代里称作埃斯加罗恩。
  你简直难以置信。然而,比尔博听完这番话时着实大吃了一惊。迄今为止,他一直在费尽心思、竭尽全力于怎样来到芒了山,找到那小洞口,从来没在如何将财宝运出去这上面费脑筋。毫无疑义,更从没考虑过把他可能会分享到的那一份,不管有多少,又如何一路搬回他那希尔山下的袋底。
  这时,他脑子里升起一片丑恶的疑云:难道那些侏儒也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个环节,抑或是他们自始至终都在背后嘲笑他呢?
  这就是跟巨龙谈话对缺乏经验的人所产生的效果。比尔博本来是很提防它的,但巨龙的确有难以抗拒的魅力。
  “我可以肯定,”比尔博开口了,尽力维护自己对朋友的忠诚,同时也为了能保持旺盛的斗志以面对险境。“那些金子只是我们事后才要考虑的事情,我们跋山涉水、上天下地到这里,就是为了复仇。一点也没错,喔,亿万富翁斯毛格,难道您还没弄清楚一定得明白的一点吗?您的成功却给自己结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这一回斯毛格可是真的大笑起来——那笑声响得地动山摇。
  摧心裂肺,硬生生地将比尔博震落在地。与此同时,远在地道上头的众侏儒惊得挤作一团,心里想道,这下子,比尔博可是完了,就如晴天霹雳般地完了。
  “复仇!”斯毛格哼着,眼中射出红光,将殿堂从上到下照了个通体猩红。“复仇!芒丁山下的国王早已完蛋了,哪儿来的国王后代居然敢来找我复仇?戴尔山谷的吉里恩谷主死了,哪来的什么他儿子的儿子什么的胆敢来我这儿?我要杀就杀,谁敢反抗?
  那些古老的武士早被我击倒如今世上再也没有这类人了。那时候我还年轻,身单力薄,如今的我可是老谋深算、身强力壮的呢,躲在阴影里的盗贼!“它洋洋得意地说。
  “我的盔甲有盾牌的十倍那么厚,我的牙齿就是利剑,我的爪子就是尖利的长矛,我的尾巴一甩就像天上的霹雷,我的双翼一展就如十二级飓风,还有,我一呼吸人就得没命!”
  “这些我一直很清楚,”比尔博惊恐万分,尖起嗓子说道:“我还听说巨龙身子的底部没那么坚硬,特别是在:在——在胸膛部位,但——多半是哪个不自量力的人胡编乱造出来的。”
  那恶龙的自我吹嘘骤然打住。“你这个消息早已过时了,”斯毛格厉声说道:“我已用铁甲跟硬梆梆的玉石把自己从上到下武装起来了,任凭什么刀剑也刺不透。”
  “但愿我能想到这个,”比尔博说:“真的,刀抢不入、举世无双的新斯毛格大王,能拥有一件上好钻石镶造而成的胄甲有多富丽、多豪华啊!”
  “没错,又罕见又华贵,一点没错。”斯毛格既高兴又愚蠢地应道。他还不知道,那霍比特小矮人早在上次进洞时就看见过它那古怪的腹部覆盖物,现在出于好奇,正心痒痒地想看清楚一点呢。果然,巨龙翻过身来。“看看吧!”它得意地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哟,简直让人眼花镣乱,太棒了!完美无缺!白壁无瑕!史无前例!”比尔博大声惊叹着,不过,他内心里想的却是。“老糊涂!在它的左胸凹进去的地方怎么会有一大块光秃秃的,活像一只脱落外壳的蜗牛!”
  看到这里,巴金斯先生却一心想着开溜了。“哎呀呀,我真不应该再妨碍您老人家了,”他急急忙忙地说:“或者应该说是耽误了您休息的时间。您确实需要足够的时间恢复体力,对付那几匹马可得费点功夫,你看,头一次追杀就费了不少工夫。所以对付盗贼也不例外。”临走前添上这一句,算是道别,边说边抽身疾步往回折,沿地道逃去。
  这话说得不大恰当,因为斯毛格已朝他身后喷出熊熊烈焰,火焰窜得飞快,虽然他已加快速度往上赶,可走得还不够远,还没来得及走到安全的地段,说时迟那时快,恶龙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头顿已朝着身后的入口冲过去。幸亏它的整个头部跟颚部太大,硬是挤不过来。但从它的鼻窟窿眼喷出来的火,夹着灼灼逼人的热气流紧跟着向比尔博扑过来,眼看他快要被击倒。只见他痛苦不堪、惊恐万状,蹒跚着盲目地走下去。就在刚才,他还为自己跟斯毛格对话时表现出来的机智感到得意,而最后走的那步棋失误,这在他的心里产生了极大的震动,而由此他也变得更聪明了。
  “千万不要嘲弄活着的巨龙,比尔博你这大傻瓜!”他对自己说道。这话后来成了他最爱说的一句话,后来就演变成一句谚语。
  “这路你还没走完呢”,他又补了一句,这话同样说得很有道理。
  待比尔博第二次从洞里走出来,下午已变为夜晚。只见他脚步蹒跚、昏昏沉沉地走出来,倒在那“台阶”上。众侏儒赶紧把他叫醒,并尽其所能的给他医治被烧坏的伤口;身上的毛发都给烧焦了,有的弯弯曲曲的,一直焦到发报,大家及时给他处理了一下。尽管如此,后脑勺和两脚后面部分的毛发仍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长回原来的样子。众人同时也在想尽办法撩拨起他的情绪;再说他们迫切想听他讲里头的情形,特别想知道为何那恶龙方才发出那么恐怖的吼声,再来就是想知道比尔博是怎样逃脱的。
  可是这霍比特人依旧是那么忧心忡忡,无论众人怎么撩拨,也难于从他口中间出点什么来。比尔博反复思量事情的前前后后,如今他直后悔方才跟恶龙透露了一些情况,故而不怎么念着复述刚才的惊险经历。那只老画眉立在不远的一块岩石上,头侧向一边,像在倾听他们所说的话呢。你看比尔博当时的脾气有多糟糕:只见他拣起一块石子凶狠狠地朝画眉扔去,而后者只是振翅飞向一旁,接着又飞了回来。
  “讨厌的鸟!”比尔博忿忿地说。“我看它是在听我们说话呢,我就是不想看到它。”
  “别管它!”索林说道:“画眉鸟不坏,是一种友好的鸟,说不定它是自古以来就在这一带生息的我们祖先那一代的鸟。经过我父亲和我祖父亲手驯服的画眉鸟,恐怕只剩下它。这鸟能长时间生存;是一种不可思议的鸟类。这只鸟可能就是上千年甚至更久的年代里,即当时就在这儿生存的鸟群中的一只。普通人跟戴尔山谷的人通常有办法听懂它们的语言,所以人们利用这种鸟来充当它们的信使,来往于莱克湖或别的地方传递讯息什么的。”
  “这么说,就让它将我们的消息带去莱克城好了,要是它在等的就是这个,”比尔博快快地说:“尽管我看莱克城那边也不会还有什么人费神去研究画眉鸟的语言。”
  “怎么样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众侏儒实在憋不住,嚷嚷起来。“快说说里头的情况吧厂比尔博于是一五一十地道出他所能记得起来的一切。接着坦诚地说,那条恶龙会从他的哑谜中嗅出点什么来,再加上已发现了山下的营地和那些矮种马,看样子它已猜出个端倪来,为此他心里感到很不安。”我肯定,它已经知道我们从莱克城过来并得到了城里人的帮助,而且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恶龙的下一步行动恐怕是冲着那边去的。我真该死,但愿我根本就没提过木桶骑士的事;连一个三岁的小孩也会想到莱克人的。“
  “嘿!嘿!那可是没法子的事。再说跟恶龙说话是很难避免说漏嘴的,况且我老听到这种事情,”巴林急忙宽慰他道:“如果你问我的看法的话,我认为你处理得非常棒——不管怎么说,你发现了一个非常有用的事实,而且还活着回到这儿来。人们多半讲起有谁跟斯毛格之类的恶龙在口头上干过仗了,比起这来,那算得了什么?恐怕那还是上苍保佑你交了好运,得知那条大虫的钻石胄甲上有一处光秃秃的地方呢。”
  这样一来,话题就转到屠龙术上,他们谈起了人们歼灭恶龙的历史传说,令人半信半疑的神话般的传闻,谈论形形色色的用来刺杀巨龙的还有从它的身子底部戳杀龙体的利器什么的,还谈到它们刚想出来的如何跟斯毛格周旋的各种策略。手段及技巧。
  总而言之,要抓住恶龙午睡的机会并非听说的那么容易,而不管是用剑或其他武器捅死它,还是趁它睡着时刺死它,其结局跟正面进攻没什么两样。大伙谈话的时候,那画眉鸟一直在旁边听着,直到后来天上的星星探头探脑地要现身之际,画眉鸟悄悄地张开双翼飞走了。大伙还是在议论纷纷,暮色苍茫时分,比尔博变得坐立不安,一种不祥的预兆感越来越强烈。
  到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众人,“我肯定,我们待在这儿不安全,”他说:“还有就是,我觉得光是坐在这也不行。所有植物都被恶龙烧光了,一到夜里天气就变得冷飕飕的。但有一点可以确信,那就是恶龙准会再次袭击这个地方。斯毛格既已知道我是怎么进到它睡觉的地方的,想想看,那恶龙的德性,再想想这条地道的另一头出所处的位置,你们大可以相信这一点的。假如它觉得有必要,它会把芒丁山这一带给翻遍并弄成碎片,堵住我们的入口,而且,它喜欢的话,我们也得跟着一起葬身此地。”
  “你也太悲观了吧,巴金斯先生!”索林说:“这么说来,既然它那么急切地要将我们当在外头,那为什么斯毛格没堵上底下那一头的入口?至少现在它没有,不然,我们一定会听到的。”
  “这我不太清楚,因为一开始它便企图把我引进洞厅里,至少我是这么想的。而现在它还没堵死那一头,可能是因为要等我回去。一直等到今天夜里的猎杀完事后,也说不定是因为它不想毁掉自己睡觉的地方,假如它还有其他办法的话——如此看来,我希望你们别再争了。现在斯毛格随时都会出洞,而我们唯一的希望是进到小洞口里,关上洞门。”
  他的样子十分认真,以至于众侏儒最后还是依他所说的去做,虽然进洞后没马上关洞门——看来关上它是不得已的一着,只因没人知道能否在里头再把它打开,也不知道如何去开。一想到被封闭在一个地方,唯一的出口得通过恶龙的巢穴,他们当然不愿意了。此外,众人只是坐在离半开半闭的洞门不远处继续他们的谈话。
  话题转向恶龙对侏儒的恶毒说法。比尔博真希望绝没听过这种说法,或者希望至少可以确信,众侏儒是绝对诚实的,他们声称从没想过找到宝藏后如河打发的事。“我们早就知道这是一次背水一战的行动,”索林解释道:“到如今我们的看法仍然没变;我还是认为,要是真能把宝藏从恶龙手中夺回来,那我们将会有充足的时间去考虑如何处置这个问题,至于你那一份,巴金斯先生,我向你保证,我们对您感激不尽,一旦我们有东西可分的时候,你一定能选择你的十四分之一。如果你在担心如河把你那一份运出山的事,我对此感到遗憾。我承认这事的确棘手得很:这么多年过去了,到处仍然是一片荒凉,甚至变得更荒凉了——我们将尽全力帮助你,并且在必要时还要分担我们该承担的那部分支出的。相不相信我,就随你啦!”
  说到这儿,大家的话题又转到那丰厚的宝藏上面,谈起了索林跟巴林两人记忆中的宝物。众人怀疑那些东西是不是还好好地放在底下的大厅里:比如为巴拉多辛国王(去世已久)的队伍锻造的长矛,每根长矛的尖端锻打了三遍,矛杆上精巧地镶着金子。
  可是不知何故这批长矛从没交付出去,也没收取过什么价款:还有给那些早已不在人世的士兵锻造的盾牌,也有思罗尔的大金杯,金杯上有两个把手,上面雕着许多小鸟和花草,鸟眼路花瓣由宝石做成;还有那镀上了金银、刀枪不入的锁子铅甲;再莱就是戴尔山谷领主吉里恩的项链,项链由五百颗青草般翠绿的祖母绿做成,吉里恩在它上面套上了一些看起来小巧玲政、精致无比的链环,并将它赠与他的长子出征打仗时佩戴。因为链环用纯银铸成,强度和硬度是钢制品的三倍。然而,在所有这些宝物里头,最美的就数那颗大白石,那是当时的保儒在山底部也就是苦了山的心脏部位找到的那块思莱恩阿肯斯东。
  “阿肯斯东!阿肯斯东!”索林喃喃道,脸颊搁在膝盖上半梦半醒,沉醉在美好的往事回忆中。“就像一块有上干个校面的球体;在火光之下像银子般闪闪发光,恍如阳光下面的水珠、星光下的白雪、月亮上的雨滴!”
  比尔博对那些宝物毫无兴趣。只是自始至终地待在一旁,半张着耳朵听众人说话,他的位置离洞口最近,一边竖起一只耳朵静候外头以防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声响,另一只耳朵则在警惕地聆听洞里除了众人轻声说话之外的其他回响,聆听远在洞底下那一头一有动静传过来的声音。
  夜更深了,他愈是感到不对劲儿。“把门关上吧!”他甚至以恳求的口吻来说服大家。“我对那恶龙怕得要命,更不喜欢眼下这种恐怖的寂静,这还远不如昨天夜里那场骚乱,至少喧闹嘈杂还不至于使人心惊胆战。趁还来得及,赶紧把门关上吧!”
  他的话里有某种东西在大伙心里引起一种不自在的感觉。索林缓缓地从刚才那醉人的美梦中挣脱出来,立起来伸脚踢掉那块挡住洞门的石头,接着大家猛力推门,当啷一声,门关上了。在门的这一头却没有任何钥匙孔之类的痕迹,他们被关闭在芒丁山里头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朝下走,说时迟那时快,一记重击劈在山腰处,就像哪个巨人抡起由原始森林橡木做成的攻城相猛击之下引发出来的炸裂声响。震得岩石隆隆作响,洞壁震裂,从洞顶处震落的碎石纷纷落在他们头上。假如洞门还开着的话,事情会是怎么样呢?我不愿去想。大家往洞里深处躲去,心中暗暗为自己还活着深感庆幸。他们同时还听到洞外头斯毛格暴怒时发出的咆哮声及狂暴地肆虐周围一切时发出的隆隆声响。斯毛格将岩石劈成碎片,甩动着它那巨大的尾巴扫向那道石壁和近处的峭壁,直到他们在上面设营地的那块高地、已被烧焦了的草、那画眉鸟栖息的大石头、爬满了蜗牛的石壁及那道窄窄的山梁,所有这一切霎那间都没了影儿,变成一堆堆杂乱的碎石,飞溅起来的碎石雪崩似的从山崖上倾下山谷。
  就在刚才,斯毛格鬼鬼祟崇地离开它的巢穴,无声无息地飞上空中,像一只硕大无比的乌鸦,慢慢地是在黑漆漆的半空,两翼往下一扑便朝芒丁山的西边掠去。一心想出其不意地逮住敌人或找到点什么,此外还想探查一下那盗贼潜入洞里的洞口。当它既找不到人也寻不着东西时,顿时怒火中烧,于是喷发出方才那阵摧心裂肺的狂怒。尽管徒劳,它心里仍然猜想那洞口必定在此处。
  疯狂地发泄了一阵子,斯毛格觉得自在了点。心想,事到如今,它再也不用为芒丁山这一带劳神了。这时,它还有另一件复仇的事要办,“木桶骑士!”它哼哼道:“不用说,你的足迹来自水边,是顺着河水走过来的。尽管我对你的气味不熟悉,你若不是那些莱克人的其中之一,也是得到了莱克人的帮助。我要让这些湖上人知道,让他们记住谁才真正是芒丁山的国王!”
  斯毛格在火焰中升腾起来,朝南边向伦宁河一带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