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ument.write('  大洪在杨夕探照灯般的注视下恢复神志,虚伪地假笑:“恭喜你们。”

  “请柬送到,我们该走了,婚礼前还有好多事要忙,结婚还真麻烦。”杨夕和本连体般地走了。

  晓雪忙关心大洪:“你没事吧?” 大洪支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没事”就躲回操作间,闷头制咖啡。晓雪洞悉他的感受,不进去打扰他。

  挨到打烊,大洪出来了,象跋涉完万水千山一样疲惫,他让晓雪先走,晓雪识趣地离开。大洪把灯都关掉,坐在昏暗里抽烟。烟雾缭绕,此刻他可以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理解了杨夕,也更加心疼她强扮的潇洒,他终于体会到伪装是何其辛苦的一件事,只有在无人的角落,他才肯卸下伪装。

  店门轻响,晓雪返回来,大洪竟然没有察觉。晓雪走到他身边,叫他:“大洪。”大洪这才被惊动:“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东西忘这儿了,回来拿。你心情不好?”

  “没什么,发会呆。”

  晓雪已经把真相尽收眼底:“别骗我了,是不是因为杨夕?”

  杨夕的名字突破了大洪最后的防线:“她怎么这么快就要结婚了呢?”

  “你还是很爱她,是吗?”

  “那又怎么样?”

  “既然爱她,为什么王平平走了,你不去找她呢?”

  “我想去找她,想得要命,可我不能这么自私。当初为了王平平,我狠心跟杨夕断了,断得一干二净,把咖啡店选在威士拿,家也搬到这来,下意识里就是不给自己和她留一点念想,我不敢见她,怕见了她管不住自己。我把她伤得够戗,我知道,她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潇洒,我也一样,每天忙活,好象活得挺充实,可心里有多难受,只有自己知道。王平平走了,我就有资格去找她吗?她费了多大劲才把心态调整好,也有了新的感情,我怎么能再去打扰她呢?”

  “要是她想让你打扰呢?”

  大洪发觉刚才的声音不是晓雪,他不敢相信,在转过头之前,他已经预知到身后是谁,没错,是杨夕,正含泪望着他,晓雪已经无影无踪。“杨夕?怎么是你?”

  “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我……”

  “你说呀,刚才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真的,都是我藏在心里不敢跟你说的话。”

  杨夕的眼泪控制不住流下来:“大洪,我想你,你怎么就不能去找我呀?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你不是……要结婚了吗?”

  杨夕拼命摇头:“那不是为了诈你说这些话嘛,要不是人家晓雪和本帮忙,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去找我吧?”

  大洪突然感到自己劫后余生,傻笑出来:“原来是你们做的套。”

  杨夕指着自己的红头发:“我都成这样了,你还要我吗?”

  大洪一把将杨夕搂在怀里,再也不肯松开,两个人的相爱绝境逢生。几天以后,杨夕连招呼都不打,就把自己的行李装进两只大皮箱里,拎到了大洪的住处。大洪被她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搬家啊,看不出来?”

  “往哪儿搬?”

  “往这儿搬呀。”

  “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以前又不是没跟你一屋住过,你还不适应?不想让我来?”

  “不是,你搬来我当然高兴,可你不是还得上班吗?银行离这儿那么远,你每天跑来跑去的,多累呀。”

  “我乐意跑来跑去,你管得着吗?”

  大洪管不着,他心里暗暗巴望让他管不着的事越来越多才好,他美滋滋地把下面的活全包了,开箱、摆东西、挂衣服。杨夕看着大洪熟门熟路地处理自己的行李,仿佛看到了大洪腿脚失灵时自己搬来时的情景,也看到了大洪带王平平出去旅游自己乘机搬走的一幕,她的眼睛湿润了,爱情去了再回。

  从此杨夕每天开着大洪的矫车奔波往返在温哥华和威士拿之间,除了银行的正职,还常到咖啡店帮忙,比从前辛苦,可是心里不苦。如此一来,她和晓雪罗毅经常相聚在咖啡店,四人两对,咖啡店里充满了浓情蜜意。

  一天,来了一位稀客,确切地说,是三位。马芬和一个加拿大男人领个小男孩,她的样子非常春风得意:“你们都在啊,看来有情人都成眷属了。”

  四人过去招呼她,大洪觉得马芬身边的加拿大男人看着面熟:“这是你朋友?”马芬:“你们应该认识呀。”大洪低头看小男孩时,立刻想了起来:“小安诸!是捷夫先生吧?”这位瑞简的前夫对大家点头致意,大洪刚和安诸说了句:“还记得我吗?”安诸已经窜到了他身上,从此就粘上不下来了。

  罗毅仗着熟用中文问马芬:“他不是瑞简的前夫吗?你们一起来的?”

  马芬一笑:“当然了,我们今天带安诸去滑雪场玩,顺便来看看你们。”她的回答更让大家如坠雾里,马芬制造的就是这种惊奇的效果,在罗毅毕业典礼上铺垫的悬念就要揭晓了:“我和捷夫在一起,是不是让你们觉得意外?两个月前,有人介绍我去给一个加拿大男孩教中文,猜猜那男孩是谁?居然是捷夫的儿子艾瑞克,这可真是缘分,对不对?”

  四人只好随声附和:“没错,是够有缘分的。”

  “捷夫很喜欢中国文化,我们在一起,相处得愉快极了,可能很快就要结婚了。”

  四人大跌眼镜:“是吗?这可是喜事,恭喜恭喜。”

  捷夫发言了:“芬妮是个完美的女人,她是我和孩子们的天使,我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马芬对捷夫甜蜜微笑,两人在四人面前大鸣大放地亲吻,安诸看不下去了,举起水枪对马芬射击,滋了她一脸水。捷夫赶紧递纸巾给马芬,制止安诸不许胡闹。马芬擦掉脸上的水,自我解嘲地对大家解释:“小家伙专门喜欢对我恶作剧,捷夫说他是因为特别注意我才会这样。”这解释真是别开生面,大家乐不可支:“没错,没错,有时候小孩会用特殊方式表示好感。”

  等这现攒起来没多久的一家三口离去以后,大家都对马芬的能力叹为观止,她能从别人开垦不到的土地上种出果实来,不是奇迹是什么?

  罗毅的等待终于有了回应,一天,他接到史蒂文律师事务所的电话,说史蒂文先生本人要见他。罗毅不敢置信,史蒂文是著名律师,他的事务所在整个大温地区都声誉显赫,而且他没给那里寄过求职信,因为他觉得象史蒂文这种规模的律师行不会对一个刚毕业的法学硕士感兴趣。但是现在史蒂文要见他,罗毅保证四十分钟之后准时赶到。

  罗毅就这样穿着夹克衫,驾驶客货两用车,来到大温地区法律从业人员的梦想地和大腕律师史蒂文面前。史蒂文对他以这样不规范的行头雷厉风行地出现感到有趣:“非常准时,这很好。”

  罗毅表示:“我不喜欢迟到。”

  “知道我怎么找到你的?”

  “不知道,我没给您寄过求职信,因为我觉得资历不够。”

  “看来你缺少一点自信。”史蒂文拿出温大法学院的年度学报,“我看了你发表在这上面的毕业论文,相当不错,然后我找到你的导师汉森教授,向他了解你的情况,就这样找到了你。我需要一个助手,你有兴趣试试吗?”

  罗毅兴奋起来,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就这样来到面前:“我愿意接受这份工作。”

  “明天开始上班,有问题吗?”

  “没问题。”

  史蒂文向对罗毅伸出手:“欢迎加入我们。”

  十分钟结束会见,一个小时以前的命运翻然逆转,这就是晓雪让他坚持的等待,罗毅此刻最渴望见到的就是晓雪,她是成功策划他事业起点的高人,更是他的爱人。他一路疾驶回威士拿,冲进咖啡店,当着大洪杨夕和满店客人的面,一下子把晓雪抱起,捧住她的脸,深深吻她。

  罗毅没想到工作第一天自己就被委以重任,史蒂文向他介绍了一个案子,当事人叫沃伦威尔,他的妻子指控他故意伤害,史蒂文让罗毅代表他会见当事人,罗毅接了下来。

  这天下班以后,罗毅走进一家首饰店,低头挑选了半天,指着一枚戒指对售货员说:“请把这个拿给我看看。”然后他回到住处,看见自己家门外停着一辆八成新的轿车,感到纳闷。晓雪见他回家就问:“第一天顺利吗?”

  “挺好的,晓雪,我看见外面停了辆车,怎么回事?”

  晓雪没回答他,让他去床头柜那里,抽屉有样东西,拿出来看看。罗毅发现那是一把汽车钥匙。

  “车是你买的?”

  “二手车,不贵。”

  “你干嘛要这样?”

  “你在律师事务所上班,总要有辆车才象样。”

  罗毅把感动在心里藏好,然后抱住晓雪:“闭上眼睛,我也有礼物给你。”晓雪顺从地做了,罗毅从衣袋里掏出什么,举到晓雪眼前:“睁开吧。”晓雪睁开眼睛,愣住了,她看见一枚婚戒在眼前闪着动人光泽。

  “晓雪,这戒指是我用所有积蓄买回来的,现在我除了你一无所有,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晓雪当然记得,她怎么忘得了?但是她不敢回应,因为她害怕提起。

  但是罗毅不了解她的想法:“我说一找到工作就和你结婚,现在,我用这枚戒指,正式向你求婚,你愿意嫁给一个有前途的穷光蛋吗?”

  晓雪妄图玩笑过去:“罗毅,别闹了。”

  “我没闹,来,我给你戴上。”

  晓雪缩回手:“别,我没答应和你结婚。”她的语气和动作有些果断,透出绝没被罗毅的浪漫打动的心思,罗毅感觉到异样:“怎么了,晓雪?你不愿意嫁给我?”不,不能说出真相,他会承受不了,晓雪决定推脱下去:“我们别急着讨论这个,你才刚开始上班,等你事业站稳脚跟再说,好吗?”

  “为什么我一提结婚你就往后推?你告诉我,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肯接受我?”

  “我还没这个心理准备,你干嘛要急着结婚?”

  “我们在一起很幸福,为什么不结婚?你嫁给我,身份问题也就解决了,这不好吗?你要是没心理准备,就从现在开始准备,我等你。”

  “你别这样,让我好好想想,行吗?”

  “行,但你得先把这戒指戴上,然后随你什么时候想嫁给我都行,好吗?”

  晓雪无奈,只好戴上戒指,戴上又怎么样?她知道这枚戒指无论如何也不会属于她。想到迟早会发生的结果,她对这段感情充满绝望,这就是她当初即使意识到自己爱上了罗毅也坚持拒绝他的原因。晓雪不知道自己这样一味拖下去能挨到几时?自己和罗毅这样自欺欺人的相爱还能享受几天?

  就在晓雪越来越不安的时候,谜底自己浮现到罗毅眼前,这是晓雪没有料到的,它就发生在罗毅即将去见犯罪嫌疑人沃伦威尔之前的那天上午。罗毅在书架顶层翻找自己需要的法律书籍,书塞得太紧,他用力往外一抽,书噼里啪啦掉下好几本。罗毅蹲下捡书,发现其中一本掉出一本护照。他捡起护照,翻开,看到晓雪的照片,原来这是晓雪的旧护照,他端详晓雪与他结识以前的样子,笑了,之后把目光转向登记的内容,呆住了,在婚姻状况一栏中,清清楚楚打印着:“已婚”。

  护照显露出晓雪的秘密,显然她一直对此进行刻意隐瞒,罗毅的大脑出现了真空,不相信,也难以理解,故意隐瞒已婚状态的晓雪好象不是他天天肌肤相亲的爱人。不知多久,手提电话响,罗毅任它响了很久才接起来,是晓雪。

  “你现在在哪儿?”

  “家。”

  “不是说十点见被告吗?这都九点半了,你怎么还在家?”

  “我这就走。”

  “你声音好象有点不对劲,怎么了?”

  “没事。”

  “我打电话是怕你迟到,这是你参与的第一个案子,好好表现。”

  “知道。”罗毅听到晓雪挂断电话,他扎好领带,穿上西装,必须出门了,他把晓雪的护照放进自己的衣袋里。

  罗毅和犯罪嫌疑人沃伦威尔见面的时候,努力强迫自己忘记晓雪:“威尔先生,我是史蒂文律师的助理,叫罗毅。事实真相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我没用花盆袭击我太太,她在陷害我。”

  “你声称砸中她后颈部的致命一击不是你的责任,但是你并不否认曾经对她施暴。”

  “我不否认那天我打了她,但我没用那只见鬼的花盆砸她,绝对没有!”

  “你在对威尔太太进行拳打脚踢之后,就离开了寓所?”

  “是的,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离开了家,我走的时候,我的太太完好无损。”

  “你的邻居汤姆伍兹先生提供证词,说他看到你在七点十分左右离开寓所,之后他出于对威尔太太的担心,来到你寓所地下室的窗外,看到威尔太太趴在杂物间的地上,身边到处是花盆碎片,于是他报了警。”

  “这能说明什么?汤姆伍兹没有亲眼目睹我用花盆袭击我太太,他无法指控我。”

  “但是你太太指控了你。”

  “她恨我,她想让我坐牢。”

  “威尔太太为什么要陷害你?”

  “因为我打过她几次。”

  “几次而已吗?根据你们夫妇的私人医生反映,他从威尔太太嘴里得到证实:你经常对她进行暴力虐待。你的心理医生也可以证明你曾经向他求助,帮你治疗虐待心理。这件事的真相是不是你在一种无法自控的状态下,用花盆砸中你太太的后颈部,造成她脊椎断裂,导致高位截瘫。”

  “我没有故意伤害我太太!你到底是我的辩护律师,还是检控官?你对我抱有成见,你不相信我的话。”

  这样的谈话结果没有成效,反而制造了律师和当事人之间的不信任感,罗毅明白自己是因为晓雪和威尔太太的类似经历,才对沃伦威尔心生排斥。史蒂文责怪罗毅:“我对你这次的表现很不满意,你对威尔先生的态度渗透了太多个人情绪,没人需要你的个人判断,沃伦威尔无疑是一名虐待病患者,但是我们要相信他讲述的事实,因为我们是他的辩护律师,法律的公正要由我们为他实现。”

  就在罗毅受到晓雪已婚和初次接触当事人失败双重折磨的同时,杨夕开始张罗四人暴搓一顿。大洪让晓雪给罗毅打电话,晓雪拨通了罗毅的手机。那边,罗毅看着来电显示的号码,犹豫着,没接,最后按断了来电。晓雪再拨,电话中传出“对方已经关机”的英文提示。晓雪心里已经预感到一种微妙。

  晚上,还没有联系上罗毅,三人决定把他晾在一边,开吃。晓雪心事重重,杨夕叽叽喳喳努力调节气氛,正说着,大洪突然打断她的谈笑:“别闹了,听新闻。”杨夕不满:“什么事啊?至于得你?”大洪指着电视:“你听,你听。”

  三人把注意力投向电视,新闻正在播报一条消息:“一条连接温哥华市区与滑雪场的高速公路已经竣工,将于明日正式通车,这条公路通车以后,游客可以直接从温哥华市区前往滑雪场,而不需要再绕行威士拿山区公路,车程可由原来的两小时缩短为四十分钟……”

  大洪找到一张地图,摊开,杨夕晓雪凑过去跟他一起看,三人共同发现:新路一通车,咖啡店所在地就成了无人经过的死角。

  大洪看完地图不说话了,杨夕安慰他:“也许没那么糟糕。”大洪制止了她的自欺欺人:“当然有,咱的客人几乎全是去滑雪场或者打那儿回来的游客。要这么着,咱‘HOME’怕是要寿终正寝。我说当初怎么那么便宜就把它给盘下来了呢?从前那老板肯定知道要建这条路。我傻啊,什么都想到了,就没防着这一招。”

  晓雪问:“大洪,你当初给这咖啡馆投了多少钱?”

  “全部身家,还向银行贷了款。”

  杨夕抖擞精神:“甭管明天怎么着,咱今天得吃饭。”晓雪明白杨夕的苦心,响应地拿起餐具,但是大洪没法再兴奋起来。趁着杨夕起身进操作间做汤的时候,晓雪劝大洪别想那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

  大洪说:“有路?可不是有路吗?就是因为它有路,我才没戏了。我就是倒霉啊,干什么都干不成,混得一年不如一年,就我这样,拿什么配人杨夕呀?”

  “两个人相爱就行,什么配不配的。”

  “那我也不能尽拖累她跟着我吃苦啊。晓雪,你说我这辈子命怎么就这么苦呀。在国内吧,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哭着喊着要来加拿大,没想到来了还不如国内呐,首先语言就是问题,你不知道,刚来哪几年,我什么活没干过、什么苦没吃过,下班回不来,想找个说话人都没有。好不容易安定两年干旅游,又赶上你跑了,不是,我不是说怨你,我就说我这命。再说我认识杨夕起,我就跟扫把星似的,先是把她给撞了,拄了俩月拐杖;她刚好,我又趴下了,她还得来伺候我;把我伺候好了,王平平来了,这一通折腾;好不容易俩人在一起了,统共没过几天好日子,一只手数都数得过来,这又……哎。你说我来什么加拿来大呀?”

  杨夕躲在操作间门后,把大洪的话全听耳朵里了。

  “我不是为了我自个儿,我单身的时候,怕过什么啊?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可现在不一样啊,我真替杨夕不值……”

  杨夕端着一碗汤走出操作间,没好气地顿在餐台上,开始数落:“陆大洪,你婆婆妈妈絮絮叨叨有完没完?我听了半天,实在听不下去了。谁说我过的是苦日子?我自己觉着挺好挺滋润的。你心高气傲想把日子过得繁花似锦,别拐带上我,我知足着呢!咖啡馆以后要是没人来,咱就不开了,大不了把房子一卖,咱不当加拿大小业主了。当初跟你好是冲你这人,不是冲这咖啡馆,跟你过什么日子,拦不住我乐意!你以后要是老这么愁眉苦脸阴阳怪气的,我可受不了。别扫眉吊眼的,我哼哧哼哧地做饭,你别糟蹋我劳动成果,趁热吃!”

  大洪被杨夕骂愣了,等回过神来就开始大口吃东西,有这样的老婆他还怕什么呀?

  这天深夜,晓雪回到自己和罗毅的住处,发现罗毅和衣躺在黑暗中。

  “你回来了?怎么不脱外衣?也不开灯?”

  “我有点累。”

  “我给你打过手机,说你关机了,今天很忙吗?”

  “啊,忙。”

  “本来想叫你过来聚一聚,结果发生了一件意外,弄得大家不愉快,电视新闻说市区和滑雪场之间通了一条公路,以后不用绕道威士拿了,大洪担心咖啡馆以后没客流……”她发现罗毅没听进去:“你怎么了?情绪不对劲,我看得出来,出什么事了?”

  “晓雪,你不答应我的求婚,原因是什么?”

  “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罗毅执拗起来:“告诉我为什么?”

  “我没考虑过。”

  “是没法考虑吧?”

  “你什么意思?”

  罗毅从衣袋里取出晓雪的旧护照:“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晓雪一看到护照,脸色骤变:“你怎么找到它的?”

  “无意中发现的,对不起,我很好奇,想看看你从前的样子,结果看到了你不想让我看的东西。我这么说没错吧?你把它藏起来,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你结过婚吧 ?你是曾经是?还是仍然是有夫之妇?”

  还有必要再隐瞒吗?既然谜底早晚要揭晓,现在就揭吧。“罗毅,这就是我从前拒绝你的原因。我说过,我不能接受你,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有问题。我说的问题就指这个,没错,我是有夫之妇。”

  “余士雄是你丈夫?”

  “是。”

  “当初我们认识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明确告诉我这些?我们交往到现在,你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让我蒙在鼓里?有什么难言之隐让你无法开口?”

  “对不起,罗毅,我不是故意要骗你。当初刚来加拿大的时候,我是想和过去做个了断,我已经不把自己当成一个有丈夫的人了,我从噩梦一样的婚姻中逃脱出来,难道不该给自己一个自由的心灵吗?我对自己撒谎,说我从此可以成为一个自由人了,所以自然也对你们撒了谎。我没想到会遇到你,你执拗地闯入我的感情,我最初非常抗拒,因为我没有权利接受你,但是后来发生的一切,我自己也无法控制,我陷了进去。从那时起,我就意识到有必要向你解释这件事,但是不知道怎么启齿。”

  “你想摆脱你丈夫,为什么不和他离婚?”

  “你以为我没有这样做过吗?所有可以申诉的地方,我都跑遍了,但是没用,如果可以在国内离成婚,我还用跑到这儿来吗?”

  “我不理解,这世界上居然还有离不了的婚?”

  “你不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但不代表它们不存在。余士雄有势力,他利用关系网影响和干扰法院以及所有我去申诉的机构,没有人帮助我,我在任何地方遇到的都是阻力。”

  “他至于这么一手遮天吗?我是学法律的,我更相信法律!晓雪,我明天请假陪你回国,找余士雄离婚去!”

  “这不可能!”

  “为什么?”

  “你不了解余士雄,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那你就甘心象乌龟一样龟缩在加拿大,和我过永远没有结果的日子?你难道不需要新的婚姻?”

  “对不起,罗毅,我没有预料到来加拿大会遭遇这样一段感情,我原来已经把感情判了死刑,我没想到会爱上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既然爱我,就和我一起去争取!你怕余士雄,我不怕,让我去跟他说!”

  “你冷静冷静,不要这么做。”

  “我非常冷静,我明天就订回国的机票!”

  “我现在躲余士雄都来不及,你非要把往他枪口上撞吗?”

  “晓雪,你被他吓怕了,但是我没法想象你的恐惧,我不信你离不了这个婚!”

  “罗毅,你不要逼我。”

  “我这怎么是逼你?我是想帮你,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排除这个障碍!”

  “你做不到。”

  “晓雪,你该不是不想和我有什么未来,所以才拿余士雄当借口搪塞我吧?”

  晓雪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感悲哀:“我们不要再谈下去了。”她打开房门,离开住处。罗毅呆立着,直到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才惊醒追出门,但是只看到客货两用车驶远的影子,追不上了。

  威士拿,大洪和杨夕正准备睡觉,这时门铃响起,大洪打开房门,意外地看到晓雪,杨夕闻声走出来:“怎么了,晓雪,出什么事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我能进去坐坐吗?”

  杨夕把晓雪拉进房间,她和大洪都看出晓雪情绪不对:“你演的这是哪一出啊?和罗毅吵架了?”

  大洪:“罗毅欺负你了?”

  晓雪没正面回答他们:“我今晚可以在这儿住一晚上吗?”

  杨夕:“真和罗毅吵架了?”

  大洪:“别弄得跟真的似的,何必呢?还不是吵完就后悔,分开一晚就想?处理矛盾最好的办法就是搁着它,凉凉它就过去了。”

  晓雪看着他俩,这是她除了罗毅最亲近的两个人,她独自保守一个人的秘密那么久,此刻真想说说了:“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我是结过婚的。”

  杨夕和大洪都愣住了,大洪问:“现在还没离?”晓雪摇头。杨夕问:“和余士雄?”晓雪点头。杨夕又问:“罗毅刚知道?”晓雪没说话。明白了,不能怪罗毅,大洪此刻倒担心起他来:“我去看看罗毅,杨夕,你好好陪晓雪。”

  晓雪领会大洪的好意,她何尝不担心罗毅:“谢谢你,大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