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ument.write(' 开业派对结束后已经入夜,罗毅开着大洪的客货两用车,拉晓雪返回温哥华。路上,晓雪设身处地,想到杨夕此时此境的感受,理出自己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的原因:“咱们去看看杨夕吧,她今天肯定心情不好。” 罗毅赞同,他也担心着杨夕。
晓雪给杨夕提前拨了个电话,响了许久,她才听到杨夕昏昏沉沉的声音,却只是“喂……”了一声,任凭晓雪怎样呼叫,再没了下文。但是电话没被挂断,杨夕到底怎么了?晓雪的担心升成了恐惧。
“怎么了?”
“我听她声音不对,话没说清楚就没声了。”
罗毅突然提速,汽车以令人心惊的速度奔驰,这是他们唯一能争取到的努力。罗毅和晓雪以最快速度赶到学生公寓,按响门铃,响了很久,没人开门。不清楚房间里到底是什么状况,两人不便贸然闯入,急忙找公寓管理员开门。
管理员打开房门,晓雪和罗毅冲进房间,看见杨夕姿势别扭地趴在床上,电话听筒垂在床边,还在轻微摇晃。晓雪摇晃杨夕,反复呼叫,但是杨夕毫无反应,这副样子吓坏了晓雪。罗毅看到床头的药瓶,药瓶上的英文标签让他也心惊肉跳:“她吃了安眠药!快送医院!”
二十分钟后,大洪威士拿住处的电话铃声在黑夜中炸响,同时惊醒睡梦中的两人,大洪抓起电话问:“谁呀?”
话筒里传出晓雪的声音:“大洪,我是晓雪。”
“什么事?”
“杨夕出了点事。”
大洪的声音立刻异样:“她怎么了?”他的反应引起了王平平的注意。
“她吃了安眠药,医生正给她洗胃。”
大洪没有一丝犹豫:“我马上过去。”在问清诊所地址之后,他迅速起身穿衣。
王平平断定这电话与杨夕有关,也断定大洪如此雷厉风行是因为杨夕,所以她默默地看着他,不问也不阻拦。
大洪临出门前觉得不妥,回头交代了一句:“平平,我出去一趟,你先睡吧。”
王平平还是忍不住问了:“出什么事了?”
“等弄清楚再告诉你,我走了。”
大洪冲出家门,王平平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大洪在急救室外与罗毅晓雪会合,大洪失魂落魄,晓雪急忙安慰他杨夕吃的药不多,洗了胃没事了。
大洪从濒临绝望的汪洋中被搭救上岸以后,得到的不是惊魂稍定的喘息,而是象潮水般漫上来的巨大悲哀,他他妈的都干了什么?在急救床上被来回折腾的是杨夕!万一这回她真出事了呢?他陆大洪忍痛割爱、反复掂量出来的一个将伤害降低到最小的决定,还是戳到了他最疼的伤口。就算他一个大老爷们忍得了这疼,他凭什么替杨夕做主?认为她受得了和爱人生生分离的下场?就凭她年轻?凭她不哭不闹,连反对也不说?他不知道杨夕痛快地同意和他分手是撑着眼泪强装潇洒?他知道,他都知道,所以他这会的心被自己戳得鲜血淋漓,杨夕始终是他最脆弱的软肋,他伤害她就是在伤害自己。
当杨夕被推出急救室的时候,大洪胸口里已经奔腾着不管不顾都去他妈的冲动,他和杨夕怎么就不能为自己活一回?他有一肚子的话要对杨夕说,晓雪和罗毅识趣地走开,大洪来到杨夕身边,话太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满瓶子的东西都堵在了瓶口。
“杨夕……你怎么这么傻啊?”
杨夕的回答第一句就偏离了大洪的轨迹:“我怎么傻了?我不就是睡不着觉,吃点安眠药吗?一共就吃了六片,说大了天也就是睡个两天两夜。”
“你平时哪吃过安眠药?不知道危险?”
“你们都误会我了,我就是为了睡觉,没别的意思。”
“你从前没这习惯。”
“我最近失眠,再说习惯都是现培养的嘛。”
大洪攥住杨夕的手:“你吓死我了,来的时候我一路在想,无论如何你不能出事,我不能没有你。杨夕,让我们从头……”
杨夕一下把手抽回,遏止了大洪的话头:“说什么呢?你以为我是自杀吧?我是那么想不开的人吗?当初咱们决定分手,既不是做实验,也没有闹着玩,都过了这么久了,最难受的时候也熬过去了,我干嘛想不开呀?今天的事是个意外,你千万别多想,再没下回了。你半夜三更跑出来,把王平平扔家里多不好,快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大洪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杨夕不给他表达的机会,一肚子话憋在嘴边,不吞不吐梗在心里。
“走吧。”杨夕就象下逐客令。
“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有罗毅和晓雪呢,再见。” 杨夕授意护士,把自己推离了大洪的视线。
杨夕的背影在大洪眼里渐渐模糊,杨夕不给他放纵感情的机会,他只能在自我放逐的路上越走越远,这时的他前所未有地爱着,却也前所未有地形单影孤。
杨夕在离开大洪以后,终于陷入深重的疲惫,她装了太久,太累了。她真真假假,谁说得清在吞下安眠药的一刻她不是想从此安生清净?但以后不会了,有些冲动一闪而过,最主要的,她知道大洪承受不了她的“意外”,他拥有的快乐已经所剩无几,不能让他更痛苦了。
陆大洪回到威士拿已是清晨,王平平在等他:“回来了?是杨夕吗?她怎么了?” “病了。”
“要紧吗?”
“没事了。”
王平平拿起他脱下的衣服挂好:“你累了就睡吧,我一个人先到店里去。”
“那我睡会就过去。”
一石激浪的旋涡就这样被几位当事人刻意抚平,没留一丝痕迹。这件事以后,大洪知道自己应该心如死灰,就这样过下去吧。
康兆明倒大霉了,有人写信揭发他是中国间谍,皇家骑警着手调查,律师工会也要取消他的律师资格。马芬来到康兆明事务所,正赶上他收拾东西,结束业务,办公室里一片狼籍。马芬不会放过奚落的机会,她写匿名信又伪造材料在背后设计的报复,此刻到了华彩乐章。
“你好呀,大律师。”
“你来干什么?”
“看热闹呀。”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没听过吗?何况你干了那么多缺德事,一旦遭报应,消息当然传得快。”
“你成心落井下石,是不是?”
“完全正确,我就是喜欢对你这种人落井下石。”
泄愤之后,她婀娜多姿地走出事务所,志得意满地行进在写字楼里,被一间咨询公司的广告吸引。广告以中文和英文两种文字写着“帮助你以最快速度留在加拿大!” 马芬走进那家公司,和接待的东方男人聊起来。
“这位女士,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
“你是中国人?”
“你也是?”
“我看了你们的广告,很感兴趣,想了解一下你们的业务。”
“简单的说,我们公司的客户都是希望在短期内留在加拿大的人,我们的业务内容就是针对客户的具体情况,采取不同策略帮助他们达成愿望。这位女士,请问你是本人想留加?还是替朋友咨询?”
“是我本人。“
“那你能把个人情况介绍一下吗?”
“我是温哥华大学一年期访问学者,来了以后想办移民,没办成,现在签证再有两个月就到期了,可我不想回国。”
“我们公司曾经接待过类似你这种情况的客户,以我的经验,你的愿望是可以实现的。”
“哦?你们有什么办法?我要的可是合法居留。”
“冒昧地问一句,你结婚了吗?”
“目前还是单身。”
男人操作鼠标,显示屏上快速变换出几个加拿大男人的照片和资料,“我们掌握着许多加拿大王老五的个人资料,各种阶层、各种职业都有,无论是钻石级、黄金级还是草根级,我们都可以向你提供和推荐,帮你扩大交友范围,如果你需要,我们还可以为你策划最直接有效的相识、交往方案,为你的成功留加铺平道路。”
“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一个加拿大结婚?”
“这只是一个建议,在短期内和加拿大人结婚,这是最简捷的留加方法。我们帮你和中意的男士结识,剩下的努力,就需要你自身的争取了。”
马芬完全明白了,同时也动心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陆大洪接到移民局的电话,通知王平平面试通过,尽快去领绿卡。这一天对于熬移民的人们来说就象范进中举,大洪兴高采烈地拉王平平去了移民局,王平平倒是平平淡淡没怎么样。她自从康兆明事件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大洪平时从不和她深谈什么,两人拉着家常,过着绝不触及心灵的日子。
领过绿卡后,陆大洪陪着王平平走出移民局大楼,王平平看着绿卡说:“就这么一张纸。”
“对,这就是绿卡,有多少人一年一年被拒签,就是拿不到它。平平,你算是很幸运了。今天是好日子,我们庆祝一下吧?”王平平沉默着,陆大洪说出了自己的异样感觉,“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兴奋?有心事?”
“大洪,前一阵你说要和我结婚,我……考虑好了。”
“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随时结婚。”
“不,我没打算嫁给你,我想……回国。”
大洪愣住了:“回国?想家了是吗?那就回去看看,待一阵再回来,反正拿着绿卡每年可以在境外待六个月。”
“我不打算再回来了。”
“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平平,你怎么突然想走?”
“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不过一直没做决定,好象总有点不甘心,现在绿卡拿到手了,可我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心里反倒空落落的,觉得这张纸不值得我付出这么多。”
“你还在怪我,是吗?”
“大洪,我从来没怪过你。”
“那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生活?我已经为我们的将来做好了打算。”
“大洪,我是为了你才来加拿大的,那时候我想的特简单,只要跟你在一起待着就行,可后来发生那么多事,虽然我知道我们还是可以一起过下去,你也会对我很好,但我们之间却总象隔着点什么,不是真的幸福,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想一辈子都这样。”
“平平,要是你不想和我结婚,咱们可以先不提这事,要是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心里不痛快,我可以搬出去住,不管怎么说,来加拿大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你应该留下来。”
“大洪,你是不是以为我现在心情特糟,所以才想回国去?那你就想错了,我算是彻底想明白了,我还是喜欢咱北京,这风景再漂亮,生活再舒适,都比不上在北京过得滋润,可能我这人天生恋家,没什么出息,说了你别不信,我一想到要回国,就打心眼里往外高兴,觉得特轻松。我已经决定了。”
王平平说走就走,大洪仔细分辨了她的情绪,知道这个决定在她心里已经酝酿已久,不可改变了,他于是遵从她的意志,帮她订回国的机票,帮她收拾行李。苦心设计好的生活就这样被颠覆,他来不及细想将来,自己没有王平平的将来。
走前一天,陆大洪还想做最后的挽留:“不再好好想想吗?”
“自打决定要走,我就归心似箭了。你就别磨叽了,我真想好了。”她把自己的绿卡留给大洪做纪念。
“别,你还是带着它吧,万一后悔了,六个月以后还可以再回来。”
“我不后悔。”
“你真让这绿卡废了?”
“恩。”王平平的语气十分肯定。大洪突然感慨万千,意识到这个曾经最亲近的女人真要离自己而去了。
他送王平平去机场的,经过HOME咖啡馆时,王平平从车窗里久久注视着“HOME”标牌。大洪发现之后放慢车速:“要不再进去待会?”
“不用了,我都印在脑子里了。” 王平平怎能没有留恋?但是她不能让大洪看出来,她只能走,不然所有人都不快乐。
在机场迎来最后分手的时刻。王平平突然说:“人能按自己的意愿过日子,不容易,这一步,我算走过来了,你也该行动了。”
大洪不解地:“行动什么?”
“去把杨夕找回来,她挺好的。”
大洪没说话,他能说什么呢,生活充满变数,倒退回去,还能回到原来的位置吗?该告别了,大洪把王平平拥进怀里,两人都在对方看不到的时候悄悄抹去眼泪,谁说解脱的时候不伤感?稍倾,王平平放开大洪,两人恢复正常,没事人似地相对微笑。
“我走了,再见。”
“再见,平平。”
王平平后退着,最后冲大洪摆手,走进入口,在这个大洪再也看不到的时刻,她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王平平走了,大洪就象半道给搁在了自己根本不想走的路上,进不是退也不是,他什么可能都想过了,唯独没想到这种结果。王平平是想明白了,走了,可他一时半会想不明白,这事怎么就成这样了?回头去找杨夕的念头,他频频闪念,可就是做不出来,人不是机器,一按按扭就能转换频道。
罗毅知道大洪在王平平走后毫无动作,所以在温大里看见杨夕和一个加拿大男孩态度亲昵时,就忍不住过去了,杨夕给介绍身边的男孩:“这是本,这是罗毅。”
罗毅对本致意,对杨夕说:“跟你单独聊几句行吗?”
“行啊,本,等我一下。”本走开了。
罗毅直眉愣眼地问:“他是谁呀?”
“不是刚给你介绍过吗?”
“我不是问名字,是问关系。”
“我的追求者,你看不出来?”
“你喜欢他?”
“什么喜欢不喜欢?他乐意对我好,我乐意接受,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事,我想告诉你大洪的情况。”
“他咖啡店生意好吗?”
“好,忙的时候人手不够。”
“晓雪不是去帮忙吗?”
“可前些天王平平走了。”
“去哪了?”
“回国,不回来了。”
“那大洪呢?”
“大洪又成一人了呗。”
杨夕先愣后傻,不说话。
“你发什么傻呀?我就告诉你这个,约会去吧,帅哥等你呢。”罗毅离开杨夕,走出几步,回头见她还呆站在原地发愣,心里就乐,还装哪?还不是一听大洪就愣神?
没过几天,罗毅就从别的中国留学生那里听说杨夕把一加拿大帅哥给甩了,理由是比她好的女孩有的是,弄得加拿大帅哥特恍惚特郁闷,不明白杨夕何来自卑,直用中国成语辩白自己“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杨夕遣散了加国俊男,专心一意等大洪来找她,结果等到花儿谢了也没等来。她每天走出打工的银行,四处撒眸,期待大洪的身影,想象大洪出现后她说什么他说什么,内心上下翻滚几多回,全是空想。
罗毅见两人这么抻着,替他俩着急,就来回撺掇。他先跟大洪说看见杨夕了,有男朋友了,是个加拿大小伙,长得倍精神。
大洪愣住了,脸上和语气里的失落掩都掩不住:“那挺好的。”
“你不打算去找杨夕啊?”
“那我多没劲呀,再说人家有男朋友了,我别去瞎搅和了。”
“你就把她放下了?”
“放下放不下也得放下。”
罗毅又跑去堵杨夕,说他常去咖啡店,天天见大洪,昨晚还聊起杨夕呢。
杨夕哪绷得住哇:“聊我什么?”
“我替你显摆来着,告诉他你有一加拿大帅哥男友。”
杨夕立马炸了:“你胡说什么啊?谁说那是我男朋友?你嘴怎么那么快呀?”
“不是你自己跟我说本对你好,你愿意接受吗?我看你挺得意的,才替你气气大洪的。”
“我说什么你都信,你猪脑子呀?”
“我说错话了?那我再去告诉大洪,说我弄错了,你没男朋友?”
“算了吧,少给我添乱。”
罗毅暗中这叫一个乐:“得,那我不说。”
提起大洪,杨夕刹不住闸:“王平平走多长时间了?”
“有一个月了吧。”
“那大洪怎么一直没来找我呀?”
“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不来找你呀?要不我转告一声,说你让他找你一趟?”
“去,要你多嘴?!”
“那你自己去找他,不就完了吗?”
“我怎么那么没起子呀!警告你,什么也不许跟他说。”
罗毅和晓雪说这俩人快绷不住了,怎样才能推波助澜一下?但这几天正面临毕业答辩,晓雪让他专心过关,等他通过答辩之后,把事业和感情俩人生大事一并给杨夕解决了。
但是等待又频频失望的每天对于杨夕来说,不啻于一种折磨,毕业论文完成后,她觉得自己如果再不找个出口喷薄一下,怕是要疯了,她到形象公司照美发杂志烫了一头红毛,然后顶着新发型,满商场转悠,买了一堆扎眼的、以后绝不会穿的衣服,从橱窗里看到自己怪里怪气的形象,突然悲从中来,当街就抹开了眼泪。
罗毅和杨夕顺利通过论文答辩,即将毕业,留学生活就要结束了,他们面临着能否被加拿大主流社会接受的命运,或者是选择回国。罗毅的老师汉森教授向年度学报推荐刊登了他的毕业论文,并且给他写了充满溢美的推荐信。罗毅初步打算拿着教授的推荐信,应聘几家律师事务所,积累一些资历,再筹划将来。再说晓雪的现况,也让他没法打算回国发展的计划。他向十几家律师事务所发出了求职信,寄出之后,能做的就只有等待回复。
罗毅在这时第一次向晓雪提出了结婚的事:“晓雪,等我找到工作,我们就结婚,好吗?”
晓雪愣了一下,显然没有任何精神准备,她沉默了很久才说:“等你找到工作再说吧。”
“那好,到时候我会正式向你求婚。”
晓雪无法面对罗毅的目光,她在听到结婚这个字眼时,心里的感动被惶恐几乎淹没殆尽,她是无法和罗毅结婚的,无论她多么渴望,她都做不到。这是一个无法告诉罗毅和别人的苦衷,她说不出口,更无奈的是,说了又如何?还是改变不了她的处境,那境地尴尬绝望。
罗毅对晓雪内心的痛苦浑然不知,他邀请大洪去温大观礼毕业典礼,他知道杨夕绝不会邀请大洪,促成两人见面他责无旁贷。大洪虚伪地推脱:“我还去吗?让我这么俗气的小业主去看你们拿学位,不是刺激我吗?” 罗毅没商量:“不去绝交!” 晓雪也起哄架秧子:“大洪,你咖啡店开业,大家都来捧场,罗毅毕业典礼,你不参加说得过去吗?” 大洪讨饶:“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毕业典礼这天,大洪起一大早,细致地洗了澡,然后穿一身崭新的西服站在镜前消磨时间,审视自己,他对自己时而满意时而心虚,直到电话响起,才打断了他的顾盼自视。
电话里晓雪催促:“还没出门呢?你可别迟到了。”
大洪又肉叽上了:“我还是别去了。”
“你不去罗毅会生气的。”
“那……我去?”
“赶快来!”
大洪挂断电话,逼迫自己出了门,他浑身紧张兴奋,心里和腿脚里外合一地筛糠。到了温大,他强自镇定,和晓雪坐在观礼人群中,看罗毅和杨夕先后上台领取学位证书。大洪的眼睛从未离开过杨夕,只有和她相隔遥远,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典礼结束后,毕业生在草坪上和亲朋好友合影留念,马芬来了:“罗毅,祝贺你顺利拿到硕士学位!”
“谢谢。”
“我为你特意来观礼,你今天看起来特别帅。”
“谢谢。”
“我不是客套话,我说真的,不怕晓雪听到。”
“你访问学者到期了吧?什么时候回国?”
马芬神秘一笑:“我可能不回去了,永远都不回去了。”
“你办成移民了?”
“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
制造完一个悬念,马芬风摆杨柳地走了。
大洪在晓雪的反复撺掇下向杨夕走去,距离她几步远,又停下了,紧张发怯。
杨夕主动迎向大洪:“你来了?”她的自然矫枉过正,反而不自然。
“我来祝贺你们。”
“谢谢你。”客气之后就显出尴尬了。
“你今天的样子……挺好。”大洪没话找话。
“你是看我发型不顺眼吧?别明夸暗挤兑的。”
“没有,真挺好,挺……扎眼的。”
“我就要这效果。”
“听罗毅说,你的工作有着落了,那家银行把你留下了?”
“他们愿意正式聘用我,我也觉得这工作很稳定,也算学以致用。”
“你直接就跨进中产阶级了,值得庆祝一下。我那咖啡店自打开张,你还一次没去过呢,哪天去我那坐坐,替你庆祝。”
“你从来没邀请我去呀,我还以为你不欢迎我呢。”
“这不就邀请了吗?”
“行,我去,再带一个人,你也欢迎吗?”
“啊?带、带、带……朋友去呀?欢迎,当然欢迎。”
“那改天我带男朋友去你那。” 杨夕说完应酬别人去了,大洪给她噎得心灰意冷。回不去了,再回不去了,他把这么好的女孩给丢了,还指望人家不被别人捡走?他想什么呢?大洪在喜庆的人群中独自黯然神伤,这就叫失恋吧?
在大洪和杨夕暂无下文的一段时间里,罗毅参加了七次面试,七次失败,其他求职信犹如石沉大海,罗毅心浮气澡,自从晓雪装病骗他以来,他一直在花她的钱,他呆不住了,想再去做服务生。但是晓雪坚决阻拦,她告诉罗毅服务生不是他的位置,她怕那种为生计奔波的辛苦会磨掉他的锐气,成为一个好律师,不能没有锐气,等待不是消磨,她让他等下去。罗毅发觉晓雪的柔弱里竟然有可以让他依靠上去的坚定,他开始反省自己和她相识以来,到底是谁在成就谁的感情?得到答案之后,他发誓要牢牢抓住她,他真的爱她。
而大洪那边有一天风云突变,把本来已经满口满心都是苦滋味的大洪逼进了绝境。事缘杨夕又挎上了那个加拿大帅哥本的胳膊,而且走进了大洪的咖啡店。
大洪打第一眼看见杨夕和本,就掉进行动和反应都慢半拍的状态里,反倒是晓雪亲热招呼杨夕:“你怎么来了?”
杨夕说大洪邀请他们来的,然后春风得意地介绍本是她的男朋友。
晓雪流露出艳羡之色,用本完全不懂但大洪只字没漏的中国话恭维本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杨夕连忙补充本绝非银样蜡枪头,他内外兼修,提灯难找。在两人的一唱一和中,她们、甚至连本也看出大洪面如土色。
杨夕支使大洪:“我们要喝你亲手煮的咖啡,劳你驾服务一下吧。”
大洪恨不得躲进地缝里倒倒心里的苦水,连忙撤退:“我去我去。”
杨夕交代:“两杯蓝山,我那杯要多加……”
大洪完全下意识地接话:“多加一块糖,我记得。” 这老夫老妻的劲头差点没让大洪当场崩溃。他在操作间磨磨蹭蹭,挨不过去了,刚走出来,杨夕的第二枪又扎向了他。
晓雪替杨夕当急先锋:“大洪,杨夕说有事要宣布。” 杨夕掏出两份红色喜帖:“结婚请柬,给你们的。”
大洪的思维登时停滞,晓雪还没明白过来:“谁的结婚请柬?” 翻开看了,才大吃一惊,“杨夕,你要结婚?”
杨夕前所未有地甜蜜:“对,我要结婚了,下个周末,请你们来参加我的婚礼。”
陆大洪被这枪彻底穿透。');